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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第百〇六章 时穷节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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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景庭瞪我片刻:“你你你……”抓过手边的笔,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纸上涂了一张鬼画符,忙忙向我举起, “何方妖魔,速速退散!敢再靠近一步, 立时禁咒缠身,打回原形……”

    我眉毛动了动,走到他桌前,慢慢拿开那张纸:“我又不是妖魔鬼怪,你想吓唬谁?再说我虽不很懂,道士驱魔作的符还见过,并不是这样画。”说着从他手里接过笔, 重画了一个递给他。

    于景庭身子后倾着, 看看我又看看字符,无奈地坐回椅中:“我不认识你。”

    我轻哼:“你不认识我?当年是谁在这里高谈阔论,说起战祸殃及生民之害,指责我好战枉顾百姓?”

    于景庭眼睑垂了垂, 叹一口气:“我对凌王殿下说的话, 你如何知道?”

    我大步绕过书桌,咬牙把他拎起来:“是谁还说,待我谋求彻底止息离乱,剑指天下之时,我为统帅,他为军师?”

    于景庭一僵,不再假装:“此一时, 彼一时也。”

    我点头冷笑:“所以你一见我,立刻扔来一张咒符表示回避之意。表面荒唐,却是伤人至深。假若当日我死在赵誊手下,真的变作鬼魂来看你,你也准备这么对我?”

    于景庭神情触动,却仍不肯与我对视,良久方道:“不是景庭忘记昔日之言,然而殿下任的是北魏统帅,剑指的是江南故土,我如何还能像当初一样?”

    我放开他,低声问:“于兄,你是觉得赵彦变了?”

    “殿下没变,却不能否认情势已变。”

    “你与他人一样,认定我叛国不可饶恕,没有资格谈起志向所在,更没有资格再提昔年情谊?”

    “不。”于景庭的目光终于抬起,神色凝然,“纵然国中多有诋毁,我依旧认为殿下没有背离当初信念。归根结底,是皇上不能容人,自斩手足。”

    我低下头,恳切道:“于兄,南越上下,也只有对你,我可以畅谈心中抱负而不怕被取笑狂妄。记得你更曾大胆说过,只要能换来百姓长久安定,甚至不介意由谁来结束四国百年之争。回想起来,我过去一味拘泥于南越,眼界远不如你。直到流落北魏,几乎无路可走之时,我才忽觉霍然开朗,理解了于兄当年之意。”

    于景庭摇摇头:“殿下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并非虚谈,谁又敢再轻视。四分天下,如今已成两国划江对峙之局,想必天下一统之日也为期不远。景庭只会泛泛空谈,殿下才真正能将言语付诸现实。”

    我微微苦笑,将视线投向窗外黑夜:“于兄,今日总算亲耳听到你这一席话,看来我果然没有来错。既然如此,你何不像过去那样助我?我军中正缺少可以推心置腹的谋士,你——”

    于景庭闻言退后一步,有些紧张道:“殿下实在高估了景庭。你是英雄,自然为人所不能为,景庭却只是固守祖宗基业的一介庸人,怎能有你这般决绝的魄力?我别无奢求,只想在即将到来的祸乱中保住家眷平安,过去的话就当我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罢。”

    见我许久不语,他以为我失望,想了想又慰道,“魏国人才济济,殿下一定找得到辅佐良才,又何必为招揽我一人惹来嫌疑?听说魏军正在围攻襄阳,殿下却深入敌腹,实在是不智之举。趁着无人察觉,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我转眼看看他,平静道:“于兄治理地方多年,深知百姓之苦,更应看到赵誊治国无道,迟早会将南越葬送,当此之时,你只是满足于保全自己,难道不觉有违当初志向?于兄一直自诩平庸,难道忘了自己还是一方郡守,百姓父母?”我拿起他桌上书籍,“假如百姓在你耳边哭喊,于兄又怎么看得进这些纸上文字?”

    于景庭目光震动,转眼却又茫然:“两国终有一战,无可避免,我自然理当尽力护持百姓。可是殿下要我贸然为魏国效力,焉知不是助纣为虐?殿下若还在南越,我自然……可惜……”

    我低低一笑:“于兄尚且希望保全家眷,对所有遭受战火波及的百姓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战之后,伏尸千里,留下满目疮痍,征战双方无论谁胜谁败,亏欠的终是百姓。我征战来去,双手已是洗不净血迹,便算倾尽毕生之力,又偿还得尽么?所以正需要于兄挺身而出,替百姓挡住几分刀兵屠戮,你怎么反倒袖手退缩?”

    于景庭动容:“殿下!”

    我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于兄素有悲悯之心,想的是天下太平,人人生活安定,故能不在意江山谁主,语出惊人。难道只过去短短几年,竟没有了以前的勇气?孙子说,全国为上。我无力全国,至少还能全郡、全城。今日算我恳求于兄,不需你改旗易帜,只要江陵不出兵援助襄阳,也不与魏军顽抗,我至少可设法保全江陵百姓!”

    于景庭凝视着我,缓缓道:“论守城作战,我自然不是殿下敌手,负隅顽抗也无意义。景庭非迂腐愚人,殿下之用心良苦,焉能不解?今日先替江陵百姓谢过,等到天下平定,若还有机会为殿下效力,我定然全力以赴。”说着便向我躬身行礼。

    我一把拦住他,久久相扶,过了半晌才道:“于兄不视我为敌,反倒相助,赵彦已然感激不尽。他日争战结束,真想再与你把酒畅谈。”

    于景庭笑了笑:“我也真想念与殿下恣情高论的日子。敌友之分,只是暂时罢了,南越立国之前,不也曾与江陵为敌?”

    我四处看看,也勉强一笑:“时候不早,先告辞了。我还要在城中住几日,于兄如果得闲,可以前去叙话。”说完却将他的郡守官印收在手中,“只要我顺利离开,自然完璧归赵。”

    于景庭面色微变,仍极力用平淡的语气道:“殿下这就走了?”

    我点点头,吹灭他的蜡烛,拉开房门:“改日再会。”

    于景庭身影隐没在暗处,许久未动,终于道:“殿下还是变了一些,你过去没有这样多疑。”

    我拉过他的手在肩头箭伤处按了一下,淡淡道:“都是拜它所赐。”

    于景庭默然:“宋然之坚忍,也非常人可以效仿。”

    我回头:“对了,于兄可还记得我给你的最后一封飞鸽传书?”

    于景庭“嗯”了一声道:“我找到的时候,人已经……那之后半年,我才敢告诉刘恒,前年冬日他来到江陵,接回家中安葬了。”

    我心里酸楚,脸上却未流露出太多感情,只是轻声道:“于兄,为了死去的和在世的,我不会回头。”

    “我知道。”

    我一笑,走到庭院中,无声地跃过墙头。重门之外,夜深如故,我有些留恋地在墙边站了一会,很快赶回落脚的客栈。

    箕豹军因为被我严令不能跟随,都在房中乱转。我拉过齐贵,悄声道:“我天一亮就出城,你与他们几人暂时按兵不动,继续探听消息,十日后回大营见我。”把于景庭的官印交给他,“这是江陵郡守的官印,你藏在身边,最后若不能出城,就拿这个与他交换条件,如果没有遇到阻挠,出城前记得留下。”

    齐贵郑重道:“属下遵令!”

    当夜郡守府没有动静,第二日,我骑着事先备好的马很快出了城。一路马不停蹄,走不到半天,便觉周围异常。我放慢了速度,边走边暗暗留意,终于发现异常所在,调转马头往回奔了几里,果然看到几个躲闪不及的身影。

    我扬鞭喝道:“滚出来!”

    过了片刻,燕飞慢慢从灌木中露头,手里还抓着一只鹌鹑,谄笑道:“殿下,属下们星夜赶至此地,沿路安插了不少兄弟,总算等到您了。若不是燕九阻拦,属下差一点就要冲到城中挟持将领郡守……”

    “你敢!”

    燕飞手里的鹌鹑吓得扑棱棱飞走,他委屈道:“殿下只知来凶属下,却不知道燕骑营为你受了多少责骂。太子殿下听说您擅自离开都要急疯了,还说你若不能平安,就治燕骑营失职之罪。”随在他身后的几名燕骑军也都附和,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表情。

    我无奈:“我回去向他解释,不会治你们罪。沿路还有多少人?都召回来罢。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当心被越军察觉。”

    燕飞立刻命那几名燕骑军去传信,殷勤道:“只有五十人,不会打草惊蛇。”

    我白他一眼:“那好,你们注意掩饰身份,我先走一步。”

    燕飞急道:“没有属下们护持,殿下一人危险!被太子殿下知道了……”

    我拿出令牌:“燕飞听令,指挥沿路燕骑军陆续返回樊城,不得有误。”

    燕飞面露痛苦:“属下遵命。”

    我笑道:“好,只要你听话,改日再指导你几招枪法。”拍马转了半圈,走上大路,“再说我骑马,你们却是徒步,实在不能同行。”

    “……”燕飞听说指点他武艺,丝毫没有往日的兴奋,倒好像喝了一碗苦药,可怜巴巴地追问,“您那块令牌准备何时还给太子殿下?”

    我眨眨眼:“当还时还。”燕飞嚎啕大哭。

    乘马毕竟远快于徒步,不出两日便来到襄阳附近,却见路上行人比过去稍多,多数肩背行囊,都朝着襄阳而去。我下了马,有些好奇地混在行人中,走了不久,只见不少百姓聚集在城下叫门,似乎是想进城避难。而襄阳城门全都紧闭,城头上有将领朝下面大声喊话,要他们去往他处。

    百姓越聚越多,有人大喊:“郡守大人呢?我们要见郡守大人!”

    将领道:“尚大人公务繁忙,无法抽身前来!乡民请回,等到打退对岸魏军,襄阳自然开仓放粮,接济百姓!”

    其中不少百姓纷纷道:“我们是从夷陵等地逃难而来,夷陵正受魏军骚扰,为何襄阳不救?”

    将领肃然道:“魏军就在对岸,襄阳军事重地,不能轻易分兵!”

    百姓愤怒起来:“襄阳重地,难道就能将夷陵抛给敌军?襄阳城外驻军无数,为何眼看百姓饿死,不分军粮,不发援兵?”

    城头将领来不及说话,已经又有人带头道:“郡守和统帅不顾人死活,我们何不去城南大营请求分粮自救?”哄然一声,不少人恍然大悟,又都向城南半山的大营涌去。

    我隐于一边,趁乱放了手中的马,悄悄抽身远离。等到夜幕降临后,才游至江对岸,来到樊城叫门。城门守军认得我,急忙放下吊桥迎我进去。我走进统帅官邸,早有护卫前去禀报。我回到卧房,刚刚脱掉湿透的衣服,正在擦拭身体,江原便一脸阴沉地走进来:“越王殿下,回来得好早啊!怎么不多离开几日?”

    我披上里衣,笑道:“岂敢,我心里无时无刻不挂念襄阳局势,事一办成,便急着回来,连箕豹军和燕骑军都甩在后面。”

    江原一把将我扯到身前,狠狠道:“你以为我便治不了你?一军统帅,说做什么便做什么,还有没有人比你更随便?我这就上奏父皇,免去你的统帅职位,在我军中做司马!”

    我里衣来不及系上,在他一扯下骤然滑落,急忙低身去捡。江原冷笑一声,拦腰将我抱住:“越王殿下,命都不要,还要穿什么衣?”

    他手一用劲,我不防闷哼一声,身子向后弓起,怒道:“混账!”

    江原却乘机低头,在我喉头狠狠咬下:“我还有更混账的事!”说着将我抛到床上压住。

    他手下很重,吻得也恶毒。我被他弄得不时发疼,抬起的手臂上居然处处带着血晕,强忍着全身翻滚的热浪喘息道:“你疯了么?”

    江原重新把我抱起来,眼睛血红:“越王殿下,你还敢问!”

    我吐了一口气:“都不管我有没有受伤?”

    江原猛然停住:“哪里?”大概见到我戏谑的神色,他立刻将我掐紧,“还敢骗我!”

    我低笑:“不骗你骗谁?”

    江原怒气不知何时消散,居然长叹了一声:“凌悦,我每次都要被你敷衍过去。”

    我道:“宁愿是我敷衍你,而不是你敷衍我。”

    江原低哼道:“田文良已经来了,你还不知道罢?”

    我惊讶:“这么快?”

    江原揽住我,贴在身上,严肃道:“明天千万不能告诉他你去见了江陵郡守!”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田文良衣着光鲜地进了议事厅,见我回来,显得十分亲切:“越王殿下为了勘查地形,居然连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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