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一点的瓦解,红色的碎片纷飞飘散在空气里。
少女人类的脸庞暴露出来,她的肌肤是病色的白,像是未曾沾染一丝颜色的白纸,神情的憔悴像是饱受疾病缠身,眸子里流露出的虚弱,看得人心疼。
此刻,莱娜回忆起了全部,包括往昔开心的悲伤的一点一滴,包括十年前的那晚,发生在山顶上的一切。
她的确看到了莱尔,眼珠里照出了莱尔激动的笑脸,她也笑了,笑容中却还带着其他复杂的感情,泪珠涌出了眼眶。
“如果最后这一刀,你能够砍下去,就好了。”她开口,却这样说。
莱尔愣住了,不仅仅是为重逢时对方说出了不符情景的话,可是因为他看到自己姐姐的胸前,被一只枯白色的手抓,给洞穿。
“姐姐!”他扯着嗓子发出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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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让他杀了你,我等了几百几千年的期待,就都要归于无了。”白色的人影就任凭手掌继续贯穿在莱娜体内,将其提了起来。
“你做的很好了,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容器,不仅不易坏,契合度高,还让我能够顺利的与你融合,”人影抬头望着咳出鲜血的莱娜,像是在看一只被玩于鼓掌的虫子,“哦不,我讨厌共有,那真是让我恶心透顶的情况,真正的事实是,我会将你的身体完全为我所用,而你的意识则会被丢弃在深渊里,永远永远。”
莱尔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色人影,有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外貌,唯一不同的,是浑身枯白的怪异的肤色。但即使对方换了幅面容,他也依然想得到,这个此刻洞穿了姐姐身体的恶人,也同是妄图夺取自己身体的怪物。
那个影响了普拉斯家族世世代代,也在月夜界的历史上,创造了无数吸血鬼的怪物,八岐血魔。
“放开她!”莱尔大吼着,提刀砍向血魔的化身。
再一次的,那份禁锢身体的桎梏之力,使得莱尔顿时定格在了原处,尽管他已经可以靠自己挣脱这份桎梏,可依然需要时间,而在这份时间里,血魔能办到的事情,太多了。
“啊,我知道你,在我的人偶咬到你身体的时候,你们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在你体内的另一个我的意识,将关于你身上的信息也都传给我了,”血魔瞥了眼挣扎中的莱尔,“摆脱了我对容器本身意识的引导操控,并从我这里抢走部分力量自由使用,你真是个极少见的例子,毕竟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家伙,沉沦在我的力量的美好里,最后身体到达极限坏掉了。”
“对我曾经击败过你的事情感到不爽吗?”莱尔冷嘲热讽,“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就继续不爽下去吧,混账。”
此刻血魔夺走了莱娜的容貌,说话也使用着莱娜的声音,听着昔日姐姐那温柔的声音,却说出了伤害她的怪物的台词,这反倒让莱尔,有着更加难以消除的不甘和恼怒。
血魔的额头炸出青筋。
“啊,我是很不爽啊,但这份燥怒和急迫,在今天,终于要结束了,它们都将化为我重临大地的无尽喜悦!”血魔吼叫。
大地颤抖,数十只粗大的蛇尾状物从地底冒出,完全由血气组成,像是疾行的蟒蛇,袭向被禁锢的莱尔。
“抱歉,小子,我出现的晚了,刚刚才感觉到不对劲,”老人的声音在莱尔耳边由远及近,“这就帮你解开束缚,你只管做好闪开的准备。”
“你的确来晚了老爷子,”莱尔说,“禁锢,我已经挣脱了。”
蛇尾群攻来前的一刻,莱尔的身体再度活动起来,他挥动着刀刃将来到眼前的蛇尾一根根的斩开,血炎环绕下的刀刃,比起这些单纯的血气组合物,威力更胜一筹。
“重临世界这美梦,你就继续再做几千年吧。”他挥刀前冲,更多的蛇尾出现,莱尔一路边斩边前进。
“在我重生后的身体里,我再也不允许要和你们这些弱小生物的意识共存,这个女性的意识将会不断被我磨灭,而最后那一丝丝的,不能被完全消去的意识渣滓,则会被我永远的摔在脚下践踏,如果她最后的意识还能做到感受的话,那我就用她心里最恐惧的东西来折磨她吧,”血魔说,“而我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把你们那些低贱的吸血鬼,一只不留的抹杀!”
“我会再次打败你的,就在这里!”莱尔恼怒的冲刺着,向着血魔的身影高高跃起,全力挥刀而下。
“可笑,你别搞错了,你会出现在这里,是我把你的意识拉进来的,是为了让这个女性更好的解决你,但现在都不用了,”血魔笑着说,看着下落的莱尔,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滚回去,在外面的世界里,好好的观赏我重生的开幕式吧。”
刀砍在了血魔的肩上,但手感却异常的不对劲。
血魔的手指点在莱尔的额间,他感觉到一股不受控制的失重感拖着自己不断上升。这种感觉他熟悉,说明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从这个意识的空间里被踢出去。
“不!不!不!”他拼劲全力的嘶吼,可阻止不了事实的进行。
如果说姐姐的身体已经彻底被血魔控制了,那也只有在这个空间,他才能再看到姐姐的意识幻化后的姿态,姐姐的容貌,而在现实的世界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再也见不到姐姐的面孔了吧。
巨大的焦灼感,在此时此刻这个刹那间,无限折磨起莱尔的内心。
“不要!姐姐!”
他大叫着,在消失前的时候,看到了被血魔提在手中的,姐姐的身体,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瘦弱的身影,似乎在用上自己最后的力气,向他在的方向,回头。
那是她要对他传达的最后一份感情,已经虚弱的无法用话语来传述,她对着莱尔,露出了笑容,那是不带其他一丝杂物的,最纯粹的微笑,是许多年前,在那片树林前依靠着休息时,姐姐无数次对自己展露的笑容,无尽温柔。
像是那只逝去的月鸣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