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转过身,他没有因空无理的行为所生气,空与那人对视着,猛地一愣,不如说那人的脸色所透露出的信息,好像连生气这种基本的反应都丧失了,那只是一副干枯煞白的面颊,一张似是而立却满貌苍老的脸颊,木讷的表情和空洞的双眼像是在传达出一个意思,“你在干什么?”“什么是救他?”“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即使是不吭声,也让人隐约能够理解。
空的手不知觉的卸力,解脱桎梏的人爬起来,重又回到原路返回的村民的队伍里,身旁彻底无人了,空看着那些人摇晃着瘦弱的身体走回镇内,口里还在机械似的发出声音,越来越小。
“求求你们,救救他,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从大喊到哽咽。
为什么,没有人呢......
空忽然觉得,这不是一个活人镇,为什么那些人的表情想是在说,救人是什么,为什么要救人,仿佛救人这种事,根本就不存在于他们的观念里。
马儿垂头,对着趴在地面的空发出哀婉的声音,把温热的呼吸吹在空的面颊上,虽然这个动物并不知道,它呼出的热气在触碰到外界空气的瞬间,就彻底凉了,这个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冻得人里外都发寒。
空爬回车上,去碰高个子的身体,高个子依旧闭着眼,身体比起之前,几乎要冷透了。空推搡着他的身体,凑到他耳边叫他,可还是唤不醒他。
后来的一天,空驮着高个子的身体穿行在整个化为废墟的镇内,他并不会架马,纯靠动物本能的马在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后,就不会再自己行路了,但依然跟随在空的身后,似是把空当成了最后可以相依为命的人。这个镇的小路上,处处能见到三个影子,小人驮着大人,不再拉车的马跟在两步远的后方。
只是那些蹲在墙壁旁的人们,未曾有一个注视他们。空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发出求助,他跪在地上求助,磕破了脑袋求助,无果。
最后路上可见的人越来越少,只到百米外都再无活人的身影,空觉得自己走到了这个镇子的另一头尽头,他终于走遍了整个镇子,也目睹到一次那座坍塌的石柱,虽然他并不可能认得出这就是许多年前在那栋宅邸里从书本上见到的镇内标志物。
却一无所得。他跪坐在地上,无力的倒向一堵墙,像是这个镇内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们,空抱着高个子的身体,高个子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哭了。马儿凑到空的身边蹲下,空感觉得到这个动物在瑟瑟发抖,大概是无法忍耐寒冷了,其实他自己,也快被冻僵了,冻僵到甚至失去了对外界的知觉,缓慢的心跳透过马匹的肚子传来,空还感受得到,这个生命身上的温度,像是世界上最后一丝热度。
他依旧在流泪,没人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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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在梦里又见到了夜空,他在那个雪原醒来,追寻着远去到天边的那一抹唯一的夜色,踩踏着能够埋住脚腕的雪地,飞也似的奔跑。
那天,为什么他没有死掉,为什么会在那些醒过来,还让他看到了那仿佛,永远只能存在幻境里的一幕,他这样想着,胡子男曾说,从战争开始,天空就诡异的被灰色的阴霾完全覆盖,虽也有过流言传说,若是真的哪天能在这样的年代里看到夜空重现,大概他会是这个世界上得到了救赎的人。
就那样睡在雪堆和寒冷里,是致命的,空再醒来时,被一股宛若许久未闻带着熟悉的飘香所吸引,他心里一惊,立即摇醒了身边的马儿,将高个子的身体背了起来,可高个子的个头是他两倍大,他吃力的抓紧了高个子的手臂,高个子的下身还拖在雪地上,空追寻着那股味道前进着。
那股香味疯狂的刺激着他的味蕾和神经,谁能想到在这样的世界里,在这种可谓死了的镇子上,还能出现这样诱人的气息,让他想起之前无数个夜晚,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等待着架起来的狼肉逐渐烤熟。
像是在沙漠发现救命的绿洲,他迫不及待的向着绿洲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