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的确规定,非朝廷命官不可越级上告,违者杖二十。但这个汉子既然居于长安,岂能按祖籍论处的道理,这府尹此举实在是强词夺理。蒙混百姓。
“大人,这……这……”那汉子此时也懵了,原以为碰上了个能为自己伸冤的好官,可瞅现在这意思。他却是不愿意管自己的事了,一时间他心中升起了官官相护的感觉,拳头都握的紧了。
轿中的声音此时又道:“本官向来人宽宏,这杖刑之罪今日便免了,起轿。”
“咣!”锣声再次响起,两个衙役将那汉子扯住拉到了一边,犹是如此,那汉子口中仍还喊着:“大人,你不能走啊,大人!”
林南在马车中看的一清二楚。这府尹判若两人的模样明显跟撒家有关,而撒姓的官员在朝廷中能另堂堂长安府尹都畏惧三分的人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官居尚书左仆射,封上柱国的两朝元老撒无忌。
大隋自敬帝杨广登基以来至如今,封上柱国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同为两朝元老,官至尚书右仆射的老臣封德彝;另一个就是当今的尚书左仆射,上柱国撒无忌,还有一个则是当朝战功显赫,官居大将军。领兵部尚书衔的名将侯君集。
在这三个人当中,撒无忌的根基最深,自从景帝朝大将军李素谋反被诛以来,李氏家族元气大伤,撒家一跃成为天下八大门阀之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封德彝因为年老多病,常常称病不朝。所以朝廷中大多数文官都以撒无忌马首是瞻,这其中自然也有长安府尹李玄名。
目送着李玄名的行驾远去,两个衙役才把那汉子扔在一边,冷声道:“快滚。”
看着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林南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时前面的一个随从低声对林南道:“殿下,我们走吧?”
“且慢。”林南吩咐一声,然后从车上下来,向那汉子走了过来。
眼见他手中紧紧握着那张状纸,一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惨戚模样,林南感叹了一声,伸手上前去扶他。
那汉子目光散淡,看也不看他一眼,行尸走肉般的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这时,几个人正向这边快步围了上来。林南一抬头的功夫,五个黑衣壮汉已经将两人围在了中央,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一条齐眉短棍,目光凶煞,正是撒彪手下那几个家丁。
“大胆!”林南的几个随从纷纷从车上取下剑来,却见林南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别过来。众随从虽然知道林南功夫不俗,但如果真让林南受了伤,几人可是万死莫赎,所以他们丝毫不敢怠慢,紧握长剑站在不远处,却没发现在他们身后正停着一顶墨绿色的小轿,轿前一个丫鬟捏着手绢,正翘着脚向前张望着。
“翠缕,怎么还不走?”轿中传出一个清细柔腻的声音,小丫鬟听了低声回道:“回小姐的话,撒家的人在前面呢,咱们是不是等他们走了再过去?”
“哼,肯定是那个撒彪又在欺负人吧?”随着话音,轿帘被从里面掀开了一个小角。
此时撒彪已经走到了林南和那汉子面前,他侧棱着身子,左手握着扇柄在右手心上一边敲着,一边不住的打量林南。只见面前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容貌清朗不凡,穿着华贵考究,并且隐隐然现出贵气,怕不是平头百姓,不由得就藏了个心眼。
他这人虽然混横,但也狡猾,长安到底是京师重地,除了有众多的官家子弟之外还有不少王宫贵胄,皇亲国戚。这些人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可不想触这个眉头,惹这没必要的麻烦。
那汉子见了撒彪真是又惊又惧,额上冷汗矜矜而下,浑身都得瑟了起来。但林南却没把他放在眼里,虽然自己不能治他的罪,但要想狠狠的揍他一顿,怕也并无不可。
“我想公子和这刁民也并不相熟,这厮信口胡言,殊不足信。在下撒彪,还望公子给个薄面,我这就命人放开道路让公子离去。”他一边说,一边抱拳一揖,虽无恭敬的模样,总还是给了林南些面子。他这番做作本以为林南会借坡下驴,却没想到林南只是冷冷一笑,丝毫不买他的帐:“我如果非要带他一起走呢?”
撒彪听了他这话气的脸色铁青,自己在这长安城里横行霸道惯了,就算王宫贵胄,知道的也总会卖他些面子。今儿这小子竟然不但不给自己面子,还敢公然跟自己叫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么说,你是不肯走了!”撒彪瞪了他一眼,冷冷的威胁道。
林南的随从们听到这长剑都准备出鞘了,而身后那轿前的小丫鬟却轻轻轻的“咦”了一声,回头对轿中人道:“小姐,这人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敢跟这么撒彪说话。”
她说出这话,却发现轿中人似乎根本不为所动,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她侧头看去,只见轿帘掀处,那一双如水的烟眸正呆呆的望着前方,神思间有些呆滞。
“小姐?”她试着低声一唤,轿中人仍旧不为所动,她抿嘴一笑,贴上去略大声的唤了一句“小……姐……”。
“啊……?怎……怎么了?”轿中人骤然一惊,慌忙回过神来。
小丫鬟咯咯一阵娇笑,偷声道:“小姐适才瞧什么呢?”
“没……没瞧什么……”轿中人脸上一红,赶忙把轿帘全掩下了,这时只听那撒彪冷笑着大声道:“今儿个这天可不错,我不想打人,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南听了,啪的一声把折扇抖开,一边摇着一边不屑的一笑道:“可惜这么好的天,我却这么晦气,竟碰见你这么个东西。”
“他姥姥的!”撒彪忍了半天,横劲终于上来了,此时也再顾不上林南的身份,一掳胳膊,冲几个家丁喝道:“还他娘的都楞着干什么,给我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