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唤住了。
“好久不见。”
布格里听着声音耳熟,回望过去只见是一女子浑身白衣,头发披肩,站在树枝后面。
“你认识我?”布格里一时间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却也猜不出这未央宫里怎么还会有认识自己的女人。
必定是认错人了,布格里这么想着,便又回过身去,打算回到宴席上。
“布格里,你竟然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相别数载,我念你念得打紧,你却将我忘个一干二净?”那女子从树后走出来,站到布格里对面,一双明媚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楼儿?”布格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她不是三年前已经被单于赐死在蓝水湖边了吗?
“是我,布格里,真的是我。今日我听宫侍议论纷纷,说西域来了使臣,我还在想会不会是我们龟兹人。于是就悄悄跑到这儿想来瞧瞧。但是没想到会是你,这真是一个惊喜。”肖楼伸手抚上布格里的面庞,这是她曾经做梦也想嫁的人,可造物弄人,将他们分散两国之中。
布格里猜不透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死而复生,且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没心思管周遭可有人会看到,他握住肖楼的手,低头便覆上了她的唇。
这温度在他的记忆力本已经消散,可此刻却又如同火苗一般燃烧了起来。
这吻像是索取,像是掠夺,他能够感觉得到怀中人热切的回应,他知道肖楼的思念如他一样。
他舍不得放开她,却是肖楼最终恢复了理智,主动推开了布格里。
“你离席太久了,回去吧,若是再晚一些该被人察觉到异样了。”肖楼所求不多,此生能够再见到布格里,她已经觉得是奇迹。
“你为什么会在未央宫?你现在难不成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吗?”不见还好,这一见面便更觉得离不开对方。布格里的语气有些激动,他很怕肖楼点头。
“算不得是皇上的女人,迄今为止连个名分都没有。但你别想着动带我走的心思,不可能的。布格里,此处人多嘴杂,我也不方便同你多聊。但你要知道,入宫是单于的意思,由不得我做主。你若真的心里有我,也可赌上一回,赌我能够完成单于的任务,回到龟兹与你生儿育女。尽管,这更像是一种奢望。”肖楼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她的目光恨不得在布格里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她知道,今日一别,许是再也不得见。
看似生离,实则便也同死离无甚区别了。
“单于的意思?楼儿,你知道单于是如何对我讲的吗?他说你惹怒了乌桓人,违背了乌桓的道义,所以乌桓一族将你溺死在了蓝水湖中。你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吗?你知道我的梦中一直都是你吗?现如今我既然见到了你,你又尚且不是皇上的女人,我又怎能就此将你放开?你跟我走,我去乞求皇帝陛下将你还给我,好不好?”
他见肖楼站在那儿不做回应,只是止不住地流泪,怕她是畏惧于单于的旨意。
于是连忙道:“没关系,天下这么大,我们大可以逃开单于的掌控。我见这汉王朝的皇帝陛下也是个开明的人,不如我去恳求他,咱们两个就留在长安城可好?”
“你别异想天开了,你若想死便自己去死,不要拽上我。我干嘛要放着宫里的富贵荣华不享,跟你去做什么亡命鸳鸯?这些年苦我已经吃的够多了,不愿再多尝。你快走吧,我们的情分早就止在三年前了,难道你没有意识到吗?既然在你心里,我早就死了,那现如今也是一样的。”说完这话,肖楼决绝地跑走了,甚至没有同布格里道个别。
她不能道别,她怕那道别的话一说出口,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单于的力量岂是他们二人就能够逃得开的?皇上又如何能够真的放她一条生路?
她不怕死,可她不会明知道前方是死路,还怂恿布格里陪她去死。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能够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前方有生路,便看他走;前方无生路,便舍了自己的命替他杀出一条生路来。
布格里,你知不知道我今日为何身在未央宫?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单于想要你死,而我想要你活下来。
所以,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别如了单于的愿,请如了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