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赵家点了一盏小油灯,灰黄的灯光把小屋子照耀的别样温暖。
堂屋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盆杂烩汤,还有一罐子酒,说没那么爱酒的赵浅夜里就忍不住把周哥儿给的酒开了,这酒比上次胡三儿提来的要浓烈些,掺的水少,想必价格也贵上不少。
“你真不喝?”他兀自干了一碗。
周哥儿摇了摇头。
他倒是也没有勉强,只是随意扯了一句:“你喝醉了多可爱。”
周哥儿夹菜的筷子一顿,耳尖有些红:“别再拿那件事笑话我了。”
“本来就是啊。”
他夹了块儿鱼放进周哥儿的碗里,见他闭着嘴唇嚼菜时脸上一动一动的,和好了以后就觉得他连吃饭都那么好看。
“你今天又打了那么多鱼,是又出远海了吗?”周哥儿想了想问道。
“嗯,就是去上次去的地方打的。”
周哥儿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不在意的,提醒道:“远海太危险了,下次别去那么远。”
他今天担心了一天,但是又说不出口。
“也没你想的那么危险,这不好好回来了,只是我今天去小岛上的时候竟然发现………”他话还没有说完,合着的大门忽然砰的一声打开了,屋里的油灯霎时间便熄灭,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哥儿唰的站起了身,望着屋外,外头又没有人。赵浅也丢下了筷子,他面向着大门,风把他的头发吹的有些乱,他走过去,拍了拍周哥儿的肩膀:“没事儿,可能是大风。”
话毕,他往屋外走去,外头的风确实很大,宽松的衣服也被吹来紧紧贴在胸口上,海风比往日还要腥咸,眺望着远处的海岸,黑黢黢一片,他觉得海水怎么退了那么多,海岸线好像远移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就像今天在海岛上一样,此刻更加的强烈,他没有到海岸边去一探究竟,反倒是跑回了屋后,把鱼缸悄悄挪进了空间。
周哥儿不知他在干什么,跛着脚跟过来时,见他又匆匆的从屋后跑了出来,往屋子里奔。
“怎么了?”
赵浅进灶房,一阵乒乒砰砰的声响,里头夹杂着他略显慌乱的声音:“少雨,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赶紧去收拾些东西,咱们赶紧跑!”
“跑?跑什么?”周哥儿被他说的有些心慌,心下虽然疑惑,但是脚还是听从他的话,朝里屋挪去。
赵浅也跟着跑进里屋,里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从破木柜子里翻出了两件破旧的厚衣裳,一件自己披上,另一件让周哥儿穿上,就在此时,屋外发出了吵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铜锣,闷钝的声音在夜色里响开,使得人更是焦躁不安。
听见这个声音,周哥儿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他呼吸有些急促,这个声音曾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听见过了一次,有时候也会出现在噩梦之中,他当下反应过来:“要出事,赵哥别收拾了,快走!”
赵浅知道,心里的忧虑是真的被证实了,他也没有再收拾东西,扶着周哥儿就往黑洞洞的屋外跑去。
“海潮大退,深海的鱼虾被卷上岸,要发海难了!乡亲们快跑!”嘶哑的嗓子从靠近海岸边传出,响彻了整个上鱼村。
此时外头的声音更为杂乱了,呼喊声,哭叫声,铜锣声交织一片,似乎要点亮上鱼村的夜空一般。
“往山上去!就是你上次去捉野鸡的山上!”周哥儿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受伤的脚了,好些时候没有贴着土地的脚现在全然踩在了地上,他想跑快些,可是脚不听使唤,没踩下一步都抽痛的厉害,锥心的痛从脚底板传出。
他跑了几步扶着腿停了下来:“赵哥,你先别管我了,你快跑。”
“我不管自己也得管你!”赵浅一个拦腰,把周哥儿给抱了起来,扯着一双长腿往山那边跑去。
夜路不好走,况且此时到处都是呼喊声,人心惶惶,杂乱的脚步声到处都是,各家各户的门摔的砰砰作响。
有村民打了火把,火光飞速的往山那边的方向移去。
赵浅只去过一次山上,到山脚那段路白天还可以找着去,夜里就是摸着黑跟着火光的方向跑了。
“少雨,你认识路,指路!”
“往左边,右边!右边,赵哥!”
周哥儿心里也很急,特别是赵浅带着自己,速度比别人都要慢时,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赵哥,你放下我吧。”
“别胡说。”
赵浅拼命的往前跑,若是海啸扑过来,大家都得没命,像他这种死过的人是很惜命的,更何况还有了自己在乎想要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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