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不知道”总比“知道”好。
就如大夫问诊只问病人,旁人离开好叫病人启齿。
想通此处,白朗秋没再做依依不舍的小儿女姿态,而是大步流星地往桥尽头走去,玄解正撑着那把伞,静静站在桥头观望。
“他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吗?”白朗秋确定这个位置听不见任何声音,又能清楚看到沧玉跟妻子的行动之后,就站定了下来,转头问向了身旁的玄解。
玄解皱了皱眉,这个问题对他似是极为困难,半晌才慢悠悠道:“倒也不是,不过大多数时候的确如此。”他看向了沧玉的身影,对方现在坐在石凳上与谢秀娟面对面地说话,漫不经心道,“沧玉懂得许多许多事,许多许多人,可仍旧看不穿,看不透,也许他自己本来就不想看透。”
这两人说话真是一个赛一个得叫人流汗。
白朗秋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问道:“你……你有没有告诉过他,我们之间喝酒的事?”
“他知道我与你喝酒。”玄解奇道,“那又如何?你们这里喝酒也是不被准许的吗?”
白朗秋干笑道:“那倒不是。”
既然玄解的确没有说,那么在门口的那句话到底只是个不能再巧合的巧合,还是说,这人的确能掐会算,知晓自己生平未来,因而才提点两句。
那么,他话下之意,究竟是意在鸿鹄,还是安于燕雀?
自从谢秀娟失明之后,耳力最初随之消退了不少,好在习惯盲眼后反倒比往常更敏锐起来,她听见丈夫的脚步声消失在细雪跟桥上的木板声中,天地之间又仅能听见雪花凋零,还有对面那个人平缓的呼吸声,如细微风流,没入空中。
“你不是大夫,对吗?”等了片刻,谢秀娟方才开了口,她矜持而冷淡地微笑着,“是秋郎请来的术士吧。”
相公?秋郎?
这称呼的变化倒真是微妙。
沧玉小小八卦了下这对夫妻的小情报,从善如流道:“我的确不是大夫,可也的确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他顿了顿,心中暗想:准确来讲,是让你自己治好你的眼睛。
“……那我呢?”谢秀娟低声道,“我这眼睛不是病症的话,那就是中了邪,中了魔怔,是么?”
沧玉一愣,随即道:“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你不必担心,伤损不到你。只是我有几件事想问问你,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告诉我。”
“何事?”谢秀娟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冷淡了,不过神情还如方才一般,看不出来她有没有相信沧玉,“只是我未必知道,自然也就不一定能回答得上来。我知道的事就是秋郎知道的事,他既请你来为我诊治,想必一路都告诉你了。”
沧玉缓缓道:“我的问题,夫人一定回答得上来,而且这个问题白老爷的确不知道答案。”
“……”
听到此处,都不必沧玉再问,谢秀娟顿时了然于心,她看不见沧玉,目光因而随着声音转向了空处,纯黑色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渗人,秀丽的容颜上笑意渐淡去,反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想治好眼睛,是吗?”
“不错。”沧玉观察着谢秀娟的眼睛,准备试探一番,“我观二位敬重有余,恩爱不足,想来平日甚是冷淡。此处因祸得福,是夫人舍不得夫妻恩爱,舍不得白老爷为你忙前忙后,舍不得这片刻温情蜜意,因而不想治,不愿治,不肯治?我猜得对吗?”
谢秀娟听得此言,忍不住哼出声来,她冷笑一声,讥讽道:“枉你是个江湖高人,识得妖魔鬼怪,有一身本事,被我夫请来为我诊治,竟满脑子都是这等情情爱爱的小事,还说出这等荒谬言论来,未免将我看得太轻了些!”
“噢——”沧玉被说得一怔,他原先确实是那么想的,的确是试探,也确实是真心话,这两者并不冲突,可见谢秀娟愤怒之色溢于言表,倒当真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是这个原因,谢秀娟好端端得为何对治疗一事如此疏懒散漫,甚至半点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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