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沈席君点了点头,抬头见思言转身便走,不由得奇道:“喊御膳房的人上菜便是,你这是上哪儿去?”
思言道:“主子有所不知,最近坤宁宫的侍卫换了一批岗,规矩得要命,御膳房过来的人都不准放行,非得等主子的令下了后让我亲自去领进来才算数。这会儿,陆副总管还在宫门外候着呢。”
“什么?”沈席君心念一转,感到有什么不对劲,问道,“坤宁宫的侍卫被换了?我怎么没有发现?”
“主子这几日没去别的宫是不知道,坤宁宫内的人是没怎么动,不过外头可换了不少呢。”思言惘然地点了点头,突然也想到了什么,陡然变了色:“这几日奴婢在宫中往来,确是发现各个驻点的侍卫大半都是生面孔,连内监都换了稍许,难、难道是有人趁皇上和主子不在宫里,私下做了手脚?”
“不用难道,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沈席君凝起了眉道,“这下可好了,何魁带着一帮子人远在豫北,憬歃又刚走,如果有人现在蠢蠢欲动,那咱们可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思言急道:“主子……您说皇贵妃她会不会趁机……”
“不要妄加揣测!”沈席君疾声制止了她的话,思忖片刻道,“你是说陆康平在外面候着?快让他进来。”
思言知道情况严重,舍了跪安的礼数,立马请去宫门外请进了尚膳监副总管陆康平。好容易待得一干内侍上完了菜色一一退出,陆康平在思言知趣退下后慌忙道:“小姐,大事不妙,翠姑娘出事了。”
沈席君倏然捏紧了手心,却也掩不住喉口的涩意:“慢慢说,她怎么了?”
陆康平侧了侧身子,露出了身后一个身材娇小的侍女,肃穆的眼神一对上沈席君,便立即道:“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昭华娘娘她被皇贵妃娘娘软禁了!”
看年龄,那侍女最多不过十四五岁,但是镇静自持的模样却叫沈席君不得不心下生疑。沈席君凝了眉眼,定定地看住了那侍女,冷声道:“说清楚,她怎么会被关起来?”
小侍女又磕了个头道:“奴婢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这几日主子她一直心神不宁的模样,前日里她突然遣了秀琳姑姑出宫引起了皇贵妃娘娘的怀疑,结果当天主子就被皇贵妃带去了主殿就没回过屋了,奴婢听说,秀琳姑姑也是在当夜被人在出京的官道上抓了回来。”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要来找我的?”沈席君疑虑地看了陆康平一眼,复又将视线转回这侍女身上。
小侍女低头在身上掏了一会儿,拿出一枚朱红色的银钉举过头顶,那晶莹的血色于灯下璀璨,瞬间迷蒙了沈席君的眼:“奴婢入宫后便侍奉在主子身边,深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这枚银钉是奴婢为主子送药的时候,主子嘱咐奴婢交给皇后娘娘的。主子说,静水涟漪,未必不是心之所倚。”
“静水涟漪?静水涟漪……”沈席君沉吟了几声,突然道,“你说为她送药?她病了么?”
小侍女这时声音低了下去,言语之中也有了犹豫:“主子没病,只是……皇贵妃怕关不住她,命令每日里必须给主子喝一种药,使主子全身无力、下不了床。奴婢、奴婢是好容易讨到了这个差事,才能接近主子……”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倏然向沈席君袭来,猛然间她甚至觉得站不住身子,冲上前夺过了侍女奉上的银钉,赫然便是颜棠、不、应该叫翠儿当年习武之时随身携带的暗器。是怎样的凶险,让翠儿把这不离身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做信物,宫云绣又到底在那庆和殿里做了些什么,竟然让自己这么些日子以来都一无所获?沈席君不住地懊恼于自己的疏忽,只将满腹的心思放到了朝堂、放到了太子身上,竟会忘了宫里,还有一个自己根本不能失去的至亲。
银钉锐利的尖头狠狠地划破了沈席君的左手手掌,渗出的血液凝结成液落下,惊得跪在一边的侍女猛然惊叫。沈席君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厉声道:“既然你是陆总管带来的,本宫就暂且相信你。但是,如果你的话有一句不实之处,本宫决不会放过你,你清楚了没?”
小侍女露出的一双水眸迷蒙,却在稍许的惶恐之中透着坚定的目光。她决然地点了点头,在沈席君放开手后,才低声道:“棠主子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决计不会对不住她。还、还请皇后娘娘也不要对不住她……”
沈席君闻言有片刻愕然,凝神看了那侍女片刻,才缓了神色道:“难怪翠儿选择了你,放心,本宫有分寸。”
随后又转身对陆康平道:“宫云绣她是怎么回事?何以突然发难?”
陆康平道:“小姐您这几个月远在热河,不知道宫里的情况。这些日子,侍卫营的人被皇贵妃换撤换了好多。而前几日皇上驾崩的噩耗传来,全宫上下一片恐慌,全都乱了套了,皇贵妃以此为加重了宫内守卫兵力,实则全部调自神锋营……”陆康平顿了一顿,继续道,“小姐也应该清楚,神锋营从来为宫家势力所掌控。”
沈席君皱了眉道:“我明白。你继续说。”
陆康平点点头继续道:“皇贵妃此举是为守株待兔,等主子您归来伺机,翠姑娘对于此事知根晓底,却苦于无法将消息传出,其实这些年她已被皇贵妃有所怀疑,加之这次她意图遣人出宫前去热河……终究是被皇贵妃待了个正着。”
“所以她现在在哪儿?”
陆康平显然一愣,面上也露出了几分迟疑的神色。他挥了挥手,让那侍女去门口候着,才放低了声音道:“小姐,现在您最应该关心的,不应该是翠姑娘在哪里,而是皇贵妃已经控制了全宫上下的兵马、您应该怎么办?”
沈席君咬着唇沉默了片刻,终是开了口道:“时辰不早,你也该回去了,待久了别叫人怀疑。毕竟,我这里现在也不安全了。”
陆康平叹了一声,只得躬身拜别。然而在转身的当口,又忍不住道了一声:“翠姑娘那边奴才会尽力维护,想来皇贵妃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无暇他顾。只是小姐你,万事小心为上。”
沈席君点了点头,侧过脸看向他,突然露出了一抹淡然却充满暖意的浅笑:“平叔,这些年,惜君让你失望过吗?”
陆康平在那一片笑意之中逐渐安宁了心神,满面的踌躇也终究化作了一派平和。他躬身对着沈席君深深地作了一揖,深深道:“无论结局如何,奴才和翠姑娘始终伴随小姐左右,不会有任何差别。”
沈席君笑着目送陆康平昂首离去,才敛了眉目叫进了思言吩咐道:“去把小喜子叫来,我有事情交待。”
思言愣了下,道:“小喜子在寿皇殿守灵,来去可要些时候。”
“别多说了,快去快回。”沈席君淡笑着目送思言快步离去,才敛了眉喃喃道,“静水涟漪……刘漪静,我该信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