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擒的消息这会儿怕是还没出京城吧?”
“应该是预先作了准备,不论皇贵妃成功与否,代王那边都会有所接应。”憬歃想了想,又道,“京城内的宫家这几日如此平静,倒有异于寻常,王大人的人大多行伍出身,恐怕也是守不严密的了。到时宫家的人与代王内外照应的状况,几成定局。”
“既然代王已然起兵,京城内的宫家防不防范也就那一回事了。所幸太子已然回京,我们终究还是快他们一步。”沈席君细致的眉眼轻轻地眯起,敛住了满眼的精光,“我们现在要等的,就是太子的态度了。”
憬歃面无表情地颔首示意明白,忽闻殿外有女子沉稳的步伐渐近,便与沈席君对视一眼,低声道了一句:“卑职先行告退。”言罢也未待沈席君有所反应,便跃至梁上,倏然隐去了身形。
推门而入的是面色沉静的思言,然而微抿的唇角和眼神的闪烁还是透露出了主人内心的不安。沈席君记得临行前吩咐她去打听颜棠的事,如此看来是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也不由得心下微沉,轻声道:“不好的答复,是吗?”
思言歉然地一笑,福了身子道:“奴婢不明白主子口中的不好意味着什么,只是今日奴婢去往庆和殿时,几乎无法进入院内,更别说棠主子的梓茗轩了。四下打探的结果,只知道棠主子认了皇贵妃谋乱之前知情不报的罪责,身为共犯,正在暴室狱中等候审判。”
“她被打入了暴室狱?”声色有了些许的提高,看着思言略带困惑的眼神,沈席君方知失态,复又沉下了音调,不悦道,“她不是已经和皇贵妃有了嫌隙吗?怎么还……”
思言轻道:“是棠主子自己认的罪,旁人又能说什么呢。”
沈席君心下一沉,有些急道:“怎么连你都不让进?守卫的是些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看服色应该是齐王的人,不过……”思言斟酌着道,“按理说这会儿监守皇贵妃的责任不该是落到宗人府和中常侍的头上吗?难道也是人手不够,要齐王帮忙?”
沈席君头疼地捏捏眉尖,不耐烦道:“眼下除了延禧宫那位主子,还能是什么原因?”
正言语间,便闻殿外高进喜一阵急呼:“淑、淑贵妃娘娘,未经通传,您不能进去……”
声音尚未落下,东暖阁的正门应声而开,却是那素来端庄沉静的妇人以从未有过的失态之举冲入屋内,伏下身子道:“静贵妃她欺人太甚,臣妾求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沈席君微微一愣,忙示意一旁的思言将淑贵妃扶起,沉声道:“贵妃姐姐何出此言?且起身慢慢说。”
淑贵妃在思言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温润的眉眼微微抬起,露出了几分难得在她脸上出现的凌厉之色:“皇后娘娘,臣妾且问一句,如今皇宫大内的守护之责,是否都由他齐王靖文负责?”
沈席君犹豫片刻,道:“让齐王只是权宜之计,待得外派的侍卫营回宫,渡过这一段非常时期,本宫自然不会允许亲王部属继续进驻。”
淑贵妃闻言冷笑一声道:“权宜之计?那么不知皇后的这个权宜之计是只对齐王可行,还是诸亲王皆可为之?”
沈席君微微皱眉,很是不习惯淑贵妃的咄咄逼人,只得放缓了声音道:“淑姐姐若有疑虑大可向席君直言不讳,不必如此婉转。席君以为,过了宫氏之乱那一夜,姐姐与席君该是坦诚相待了的。”
沈席君的话语言之切切,淑贵妃紧紧地盯着她,半晌之后才放缓了神色,长叹一声道:“靖琪被齐王的人拦在了城外,说是亲王不得带兵入城,已经在城外僵持了好些时辰了。可、可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只准他齐王在京城中带着兵士在京中横行,却不准泰王带兵护卫?”
沈席君锁紧了眉头,思忖道:“按照祖制泰王带兵入京的确是需要皇帝御笔亲批的手谕方得放行,但是如今多事之秋,齐王应当不至于如此不近人情……”
“齐王何以胆敢如此嚣张,娘娘不会不明白。”淑贵妃沉了声道,“连日来静贵妃的言行,娘娘不会不清楚吧?”
沈席君叹了一口气道:“依席君看来,齐王殿下这些年历练下来,愈现冷静持重,倒不似好大喜功之辈。何况他前日立下大功,静姐姐行事张扬些亦属平常。”
淑贵妃淡淡地看向沈席君无谓的神情,正色道:“可她若在想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就不平常了吧?”
沈席君微微一愣,道:“妹妹不明白、姐姐说的是……”
“据本宫了解,这些日子静贵妃已经私下见过不少朝臣,她刘家虽然比不上宫氏一族权倾朝野,却也有不小的影响力。”淑贵妃缓了一缓,轻轻道,“值此多事之秋,娘娘也不希望节外生枝吧。”
沈席君在心底倏然一惊,抬目望向淑贵妃,却在她沉静如水的眼底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深意。然而在她言语之间,却又透露出她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的。
沈席君带上困惑的眼神凝视淑贵妃半晌,才轻轻道:“多谢姐姐提醒,妹妹今晚就给齐王下道懿旨,让他准泰王带兵入京,过些日子晋王自然也照此理。往后京城的安危,可也要多多拜托姐姐费心了。”
淑贵妃似是放下了心,摇了摇头,又恢复到以往淡然的模样:“娘娘明白,姐姐争的不过是这个理字。朝堂的大事,姐姐不会沾染半分,娘娘也请放心,无论何时、何事,我文萦曦都会是您最忠实的盟友。”
沈席君忽而一愣,随即轻松且惬意地笑了,她微微躬下身子,敛衽为礼,缓缓道:“席君谢过姐姐。”
淑贵妃侧身回礼,满意而去。
然而沈席君却在目送她离去之后,凝起了刻意舒缓了许久的神情。一旁安静侍奉的思言上前整理案塌前被淑贵妃弄乱的桌椅和书册,叹气道:“淑主子平时看着这么镇定的一个人,没想到都会成这个样子,眼下的时局实在是……唉!”
沈席君轻轻回过身帮忙整理,平静道:“再温驯的豹子,在自身难保的时候,终究会露出深藏的獠牙。何况这一次,她要护的是自己的犊子。”
思言抬眼望着沈席君,忧虑道:“主子这一下就准了两位亲王带兵入京,还是在太子率兵在外的情况下,怕是会引起动乱。”
“那就让他们闹,我倒要看看,萧靖垣他还能不能耐住性子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