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既已控制了司马衷,继而控制了洛阳,很快又把走投无路的司马颖擒获,一时间成了晋王朝最得意的人。
常言道,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司马颖失败后,全国各地的封王将领都上书司马衷请求废除司马颖皇太弟的称号。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因为司马颙肯定会把司马颖废黜,这些人无非是表明一下立场,以期在政治斗争中存活下来。
但对张方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他也不在乎,他和他的士兵们唯一在意的就是洛阳的宝贝。
304年10月,张方已经在洛阳呆了两个多月了,先前只是在城中掠夺,此次连皇宫也未能幸免,整个洛阳城里面能拿的几乎都被拿光,能用的都被用尽,能玩的都被玩坏。于是对于河间兵团来说,首都已丧失了足够的吸引力,大家决定要带着战利品回家了。
11月1日,张方率军直闯金銮宝殿,强行把司马衷绑到马车里,准备把他和司马颖一块带到长安,包括皇宫的各种宝贝和美女也都塞在大大小小的马车里面。如果有足够大的工具,张方可能要把整个洛阳城都搬回家。
可惜直到21世纪的今天也不曾有那么大容量的工具存在,张方的想法是如果自己得不到,也一定不能让别人拥有,于是便要效仿汉末董卓的做法,放火将洛阳城烧掉。
这时候司马颖的谋士卢志站了出来,力劝张方不要重蹈覆辙,董卓就因为火烧王宫使得人心尽失,如果现在图一时痛快将洛阳付之一炬,只怕从此会被天下人唾骂一辈子,百年之后也会被史官骂个狗血喷头。
张方虽是粗人,却也看重死后的名声,唯恐被自己的后代瞧不起,这才将城里的火炬全都撤走,然后驾车直奔长安。从洛阳到长安的官道上,浩浩荡荡上百里远的车队声动霄汉。
长安的司马颙早已接到喜讯,派出3万人的队伍前往霸上迎接圣驾(其实是见张方然后接管各样宝物),然后把他的征西将军府改作皇帝行宫,临时组建一支朝廷,称作西台。
与此同时,洛阳留守的官员副行政长官荀藩、京畿卫戍总司令刘暾和洛阳市长周馥也组建了一支朝廷,代表皇帝发号施令,称作东台。荀藩是荀勖的儿子,刘暾是刘毅的儿子,两人都是名门之后,周馥虽也出身官宦之家,但背景就不如前两个那么显赫了。
11月7日,洛阳的东台政府下诏恢复皇后羊献容之位。张方虽然把皇帝带往长安,但已废皇后仍留在洛阳金墉城。
11月12日,仍旧是东台政府下诏恢复先前的年号永安。
西台政府眼见东台那么活跃,也开始向全国发号施令,于12月24日下诏:撤销司马颖的皇太弟称号,但仍保持成都王的爵位,返回私宅聊度余生(当然在乱世中的皇室子弟能善终的简直凤毛麟角,司马颖并没有那种好运气);豫章王司马炽被封为皇太弟;最高监察长司马越担任皇家师傅,与司马颙一同辅佐皇帝;宰相王戎主持朝政,掌管机要;高级国务官王衍为政府左副行政官;高密王司马略为镇南将军兼京畿卫戍司令官,暂时驻守洛阳;东翼禁卫指挥官司马模为宁北将军,兼冀州军区司令长官,镇守邺城;撤销苛政,推广农耕,等到天下太平了再移都洛阳。
司马颙一次进行了这么多任命,无非是拉拢人心以获取支持,但司马越并不理会,依旧呆在东海老家而不接受太傅之职。他的两个弟弟司马略和司马模则暂时接受任命,为老哥的复出做准备。
新任皇太弟司马炽本年20岁,喜好读书,但对政事并不关心,也不热衷结党营私,简直就是傀儡皇帝的最佳人选。实际到了这一年,司马炎的儿子只剩下四个活的了,即司马衷、司马颖、司马炽、司马晏。司马颖刚被废黜,司马晏又太愚蠢,只比司马衷多一个心眼,于是司马炽顺理成章地成了皇位的继承人。
王戎是当年竹林七贤之一,虽然也曾笑傲江湖,但终究难抵权力和荣华富贵的诱惑,毅然进入朝廷并逐渐走上权力中枢,本年已是70岁高龄。王衍这位知名的清谈大师,正是王戎的堂弟,一直以清谈为上而对政事漠不关心,处事圆滑没有原则,但因为家世显赫,一直以来也游走在中央各处,虽有波折,终究没受过太大贬斥。他们都是琅邪王氏的代表人物。琅邪王氏几乎横跨了整个晋王朝,从晋初开始兴盛,于元帝渡江后达到巅峰,从中央到地方遍布王氏族人,一度比皇帝还要威风,是晋王朝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族,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具代表性的名门望族。
东台占着首都,西台则坐拥皇帝,双方各有优势,但都已失去了国家正统的权威,在权力斗争的狂风暴雨之中摇摇欲坠。
晋王朝煎熬的一年终于过去了。但之后的日子却更加煎熬。
305年4月,东西台和谐相处了一百天之后,关系终于出现破裂。张方对皇后貌似有很大的偏见,在大家相安无事的情况决定再次将其废黜,而羊献容也迎来了这辈子的第三次被废。
就像皇帝司马衷被带来带去,皇后反复被废又被立,也同样是各种势力之间的博弈对决,他们早就身不由己,而只是充当了权力斗争的工具,和一面旗子一张牌子的作用并无太多区别。
此时天下的局势大致如下:东北方是司马越,北方是匈奴人刘渊和各个鲜卑部落,西北方是司马颙,西南是成汉王朝的氐人李雄,东南则是晋王朝直属将领和一些小股势力的王爷。但这些主流队伍中间还隐藏着诸多蠢蠢欲动的小角色,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也将冒出头来与其他势力争锋,各个势力之间矛盾日益激化,很快就会发生激烈碰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