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的视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手中的玉带上。
她比划了一下手中的绣花针,无奈苦笑,就当是看在他如此细心修补紫玉簪的份上,她就不祸害这根玉带了。
垂眸,素手纤纤舞跃,黑瞳中星光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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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千百顶皓白的营帐外,巡逻的士兵神色肃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铠甲摩擦的声音似乎成了这寥寥黑夜中的唯一奏乐。
借着绵长月辉、黯淡星火,一匹棕色骏马朝着远处火光通明的营帐飞奔而去,夜风轻拂,依稀可见那翻飞不止的偌大“天阙”二字。
书页翻过的声音不时在主帐内响起,直到一本书几乎要被阅尽,男人终于抬眸,却见此刻本该在为他修补玉带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坐在床沿上倚着挂铠甲的衣架,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微微一愣,而后把书搁在身前的几案上,起身朝她慢慢走了过去。
内力高深之人行走时本就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可走近她身边的时候,他却依旧放满了步速,生怕扰了睡梦中的她一样。
男人眸色深凝着眼前那张平凡无奇的小脸,右手微微向前一伸,在半空中顿了许久,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收回,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迷雾般的幽邃复杂。
突然,他瞳孔一敛,微拧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怔忪。
眼前,是已经修补完成的玉带。
原本乱七八糟的针脚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朵盛绽的墨莲,每一片花瓣似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要说这墨莲的绣工,与他往日所用的那些比起来根本算不得精致,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两朵墨莲是他毕生见过的最为活灵活现的绣品,或许是因为掺杂了绣者的心意、或者只是他自己的臆想也不一定。
“小九。”他薄唇微启。
却不见床上靠坐的人有任何动静。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男人伸手穿过她的后颈与膝弯,动作轻柔地将她瘦小的身子放平在床上。
未等他完成所有动作,帐中忽地一凉,竟是帐帘突然被人撩起,卷入外头的寒气。
与盛怒之下的他相比,门口站着的那个士兵却是目瞪口呆,别说是行礼拜见,就连自己要进来做什么的也给忘得一干二净。
幸而一脸呆愣之下,那个士兵并没有出声,否则,按照男人落在他身上的犀利视线,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秒被处死。
“什么事?”
安顿好床上那人,男人转身,眉心微微蹙起,眼底不复柔和,显然是不悦到了极点。
士兵猛地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却是注意到男人刻意压低的声线,开口时也不由小声了些:“王爷恕罪,实在是情况太过紧急,小人一下子忘了禀告就闯了进来,还望……”
说话间,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床上躺着的那人瞥去。
“回答本王的问题。”男人冷冷睇了他一眼,微微侧身,沉声打断。
似乎是这才反应过来,士兵慌忙收回视线,连连点头,急声道:“回王爷,容将军今日出去打探消息,至今未归。就在方才,漠渊派人来说,若想让容将军平安归来,就要我天阙大军后退二十里,并且将镇南将军交予他们!”
男人神色一凛,狭长的凤眸倏地眯起,冷遂的深瞳中霎时透出一股寒彻心骨的凉意。
须臾,他扬了扬手,沉声开口:“让镇南将军来见本王。”
“是,小人这就去!”
正当那士兵要退出营帐之时,男人忽地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凌副将回来了,让他也来一趟。”
“是!”
帐帘再度被人撩起,透亮的火光投落,一阵夜风拂过,旖旎了整室的梨木香。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男人眸光微微一凝,突然出声道:“既然醒了,还装什么?”
苏紫染皱了皱眉,下一秒就睁开了眼,腾地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小人并非有意偷听军情,只是……”
“只是正好身处本王帐内,所以不得不听,是吗?”把她没有说完的话接了下去,男人眸色淡淡地睇了她一眼,脸上的寒意还未尽褪,“本王说过,只要你补好了本王的玉带,就当你已潜心思过。如今,本王自是不会反悔。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本王的军师。”
苏紫染身形一震,倏地抬起双眸,满目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