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圈的栾丞相又回到了城郊的庙里。
他推开女儿的棺盖,见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尸体已经叫人洗过了,还上了些脂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戴着鲜艳的珠翠,穿着华丽的寿衣,看起来一切都完好无损,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有一张脸惨白如雪,和鲜艳的胭脂融不到一起去,突兀又诡异,被昏黄的烛光一晃,显得更是阴森。
尸体停放不了太久,彼时虽已到深秋,但是安宁县气候潮湿,栾丞相只想趁着尸身完好的时候多看看她,她尸体腐烂变形的时候,他是不愿意看的,连想都不愿意想起。
他站在棺材前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人,仿佛只有他一直盯着她,她的尸身就永远不会腐烂一样。
她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所以栾宁川就当她是睡着了,开始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话。
“这些年是我疏忽了,没有把你照看好,自从你长到十六岁以后,我就越来越忙,越来越忙,我那些年更担心你姐姐,因为她一个人在宫里,所有人都想害她,不想她生下孩子,所以我得帮她,我不能丢她一个人在那里打拼,她自己不行的,要害她的人太多了。
连皇上都想让她死……湘儿,帝王家最是无情,不能把你们两个照顾好,爹爹心里也很苦啊!
幸好你姐姐争气,最后到底生下了皇子,我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想要造反的,可是那个狗皇帝,他忌惮栾家,他怕栾家功高盖主,你祖父为他立过汗马功劳,可他呢,给过栾家什么?
你祖父临死前亲口跟我说过的,叫我对皇帝别太倾心尽力,朝堂上也别崭露锋芒,叫我学着隐忍,可若我真的那样做了,那我成什么了,栾家成什么了?他大穆王朝没有我栾家助力就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帮来帮去,人家家的子子孙孙做皇帝的做皇帝,做亲王的做亲王,栾家呢?栾家是曾经立过大功的,这大穆江山,该有我栾家一半!
可是这个狗皇帝他不认,你祖父也不让我认!我不甘心,这对我们栾家不公平对不对?呵呵,我就知道,湘儿你跟我想的一样。
你跟你姐姐都跟我很像,我们想的都是一样的,我得替栾家把狗皇帝抢去的东西都抢回来,把这世世代代栾家受过的委屈都补回来,把你姐姐受过的委屈补回来,把你的命也补回来……你好好睡吧,剩下的事情爹爹帮你做,爹知道你心里有怨恨,放心,有爹爹在呢……”
他说到最后,爱怜地抚了抚栾湘儿额角的头发,外面却突然传来了栾桓郁的声音:“丞相大人,臣有要事禀报,红梅反贼现身了!”
栾宁川陡然觉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立刻缩回了手转身出去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栾桓郁道:“在朝安城往东的桂泽县杜家村出现了,好像是为给肖蔚冶伤留宿在农家,被当地的一个员外发现了,现下栾荣将军已经派人去追了。”
“往东?”栾丞相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半天才道:“既然已经追去了,你就先留在安宁县等消息吧,不要全都扑去,免得中了圈套。”
栾桓郁俯首道:“是。”
栾丞相叹道:“都说红梅贼寇来去无踪,这一来一回消息传递之间,红梅反贼怕是又要逃了。”
栾桓郁道:“丞相大人,臣有一个想法。”
“讲。”
栾桓郁道:“红梅大侠好像是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的,举报他的人说,他只是戴了一副面具,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红衣,臣认为这太惹眼了。纵使他再嚣张,也不该不在乎他冒着风险救出去的肖蔚,所以臣觉得他是在故意暗示大人。”
栾丞相道:“这个人诡计多端,又是个亡命之徒,送信给荣儿,叫他谨慎些。留神他的动作,看他往哪边去,一有事情,立即来禀报。”
栾桓郁微微怔了一怔,这才领命离开了。因为往常他向丞相提议,或说些什么看法,丞相多少总要回怼他一番,可是今日待他却很温和。
他交代了手下人差事,就去了赵白泉房中看望,见下人正好刚伺候他吃完药,恹恹地躺在床上,便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说道:“你命还真是大!”
栾桓郁往常跟赵白泉没什么往来,因为他素来是看不起这个人的,往常见了面,连声招呼也懒得打,可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原以为栾丞相一定不由分说要杀了他,可是没想到他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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