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
两个人在院子里分开,郁青带着几分心事上楼了。,
润生家里的关系一直很奇怪。徐晶晶和傅哲离婚也好几年了,但她仍然保留着西楼201的钥匙,在这里来去自如——离婚证对她来说仿佛和结婚证同样没有意义。,
她像彗星或者候鸟,大部分时候远远地不知在什么地方,可也总会短暂的回归。虽然很快就又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和傅哲这么多年,仿佛分开了,又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线脆弱而强韧地连结着。,
至于她和润生——他们毕竟是母子。看上去再淡漠,再无话可说,也是母子。,
润生一向是那样的。郁青觉得他没有自己说的那样不在乎母亲,只是有些隔阂存在太久,即便是想要像普通母子一样亲近,也无从亲近了。他和徐晶晶同样冷漠,同样高傲,同样是那种本性疏离而充满拒绝的人。,
至于润生如今对傅哲,那才是真的疏远。,
对润生来说,感情的背面不是没感情,也不是恨,是脱离。傅哲对他的约束本来就很脆弱,如今只剩搬家这最后一步,两个人之间就要彻底变成熟悉的陌生人了。,
郁青很久以前就意识到,润生与他人的感情连结相当稀少。可当他如今再次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却涌起了某种混杂着甜蜜的疼痛——润生把他为数不多的感情都给了自己。,
郁青在厨房忙了半天,发现家里的酱油没有了。他拎起玻璃瓶子,打算趁着粮店没关门,去打瓶酱油回来。,
夏季的傍晚,太阳一点儿落山的意思都没有,外头的天色仍然明亮极了。大院儿里热热闹闹的,石廊下,石桌边,到处都是摇着蒲扇纳凉下棋的老邻居。,
高高的丁香树上如今已经没有花儿了,只有郁郁葱葱的叶子,在地上投下清凉的阴影。,
郁青拎着酱油瓶子往润生他们家望去——窗子开着,静悄悄地。,
他就那么有些出神地望了许久。直到润生平静淡漠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郁青。”,
郁青循声低头,看见润生向自己招了招手。徐晶晶安静优雅地站在他身边,脸上那种略显冷淡的神色和润生并无二致。,
郁青快步走过去,礼貌道:“徐阿姨。”他以为自己会看见像从前一样冷漠的眼睛,没想到这一次,徐晶晶的目光在郁青脸上破天荒地停驻了许久。,
郁青被她看得有些局促,她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你妈妈最近好么?”,
“嗯,挺好的。”郁青很意外她会这样问。,
徐晶晶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她很快上了车,却没有叫司机开车。润生和郁青就在车外看着她。,
她哪一次来去都是雷厉风行,因为时间宝贵。这一次却难得慢了下来。她摇下车窗,在夏日的晚风里仔仔细细看着润生的脸:“还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没有了。”润生低头看着她,轻轻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等设计科的改制结束,傅哲也就退休了,不用任何人担心。”,
“不用任何人担心。”徐晶晶重复着这句话,轻哼一声:“谁担心他了。”她望向润生,重新恢复了那种冷淡的神色:“路是自己选的,自己担着。”,
润生仿佛话里有话:“每个人不都是这样么。”,
母子两个对视片刻,徐晶晶忽然笑了。,
那是郁青记忆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的笑容。,
那个笑轻盈又明媚,好像根本不该出现在她脸上,又好像本来就属于她这样的人:“你到底是我儿子。”,
说着又转向郁青,轻快道:“他不爱吃鱼。”,
郁青老实点头:“我知道的。”,
徐晶晶最后看了一眼润生。摇上车窗时,那个笑容仍然挂在嘴角。她对司机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