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反应不够快,心里也藏不住事,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别人问什么,我也不太会打太极……我是怕我自己瞒不住露馅儿。”,
“瞒不住就瞒不住。”润生淡淡道:“你还真指望能瞒一辈子啊?”,
明明不过是一句寻常的话,可郁青却从里头听出了些危险:“不然还能怎样呢?”,
润生讽笑一声,不说话了。,
郁青不安道:“润生……”,
润生没说话,但郁青知道,他心情不好。,
“上个礼拜没算好工作量,临时加班了。”郁青小心道:“没来得及和你说,对不起啊……”,
润生不说话。,
郁青软声道:“别生气啊,是我不好,你记个账。”,
润生周身的气压似乎小了些:“嗯,没生气。”他语气软了点儿:“新室友怎么样,没为难你?”,
“都是同事,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郁青小声道:“你的室友呢,人怎么样?”,
“还行。”润生淡淡道。,
郁青知道,“还行”这两个字,在润生那里已经算是个不错的评价了。他安心了些:“你工作怎么样了,进展还顺利么?”,
“还行。”润生的语气终于轻快了起来:“对了,你送我这表特别好用,用熟了干什么都方便。我去试飞院那边,人家看见都问——说是比试飞员配用的都好……”,
“好用就行。”郁青忍不住笑了。听润生提到试飞院,忽然想起了室友的嘱托,于是顺嘴道:“你认得机载设备所的周工么?”,
“实习的时候见过,怎么了?”,
“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你,托我室友来打听,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润生安静了片刻:“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郁青愣了愣:“就……告诉你有这个事。”,
“告诉我有什么用,我去娶她么?”润生的声音重新冷了下去。,
“这不是和你……串口供么……”郁青想不出别的比方,可口供两个字一出来,感觉真像成了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
润生没说话。他的侧脸轮廓在夜色里看起来模糊而冰冷。其实就算不去看,郁青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表情。这半年来,他时常会看到润生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那让他难过。,
宿舍区的大门就在眼前了。郁青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他知道润生在不高兴,可他宁愿陪着不高兴的润生走一段永远也走不完的夜路,也不想这样回到宿舍去——进了门,两个人就又要分开了。,
润生倒好像一点儿也不想同他再多呆片刻了。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郁青期期艾艾地叫他:“周末……”,
“不回去了。”润生没回头,一个人进了宿舍区的铁门。,
郁青失望地站在夜色里,直到看不见润生,才继续默默向前走去。,
进大门的时候,余光里好像看到了一点火星。可当他扭头望去,又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