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他每年都要寻它,这几年在外飘荡久了才渐渐没了当初的冲动。
这会儿月色正好,湖上微风送爽,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是衡姑娘斟了酒递到了她面前。
他说:“公子,请。”
月色如纱,他戴着个面具,凉风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大概可以想像出她是在偷笑,他接过了杯盏掀开面具抿了一口,朝她笑了笑,不知为何,她身上带着份让人心安的气息,让他不自觉地松懈下了防备。
衡姑娘又倒上一杯,凉风接了,一饮而尽。
一壶酒,不一会儿就见了底,醉嫣然的酒劲儿来得极慢,良久后,凉风才发现脑袋昏昏沉沉得厉害,衡姑娘吹起了笛子,游船在湖中荡荡悠悠前行着,他百无聊赖,懒洋洋倚着船舱看那一轮月亮,再后来……意识也渐渐模糊。
迷蒙中,是姑娘的轻声细语:“公子要找的那人是公子的兄长吗?”
“不是。”
“是良朋好友?”
“不是。”
“那……是娘子情人?”
凉风迷迷糊糊,他虽然早已在桌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却依然是有意识的,只是听见衡姑娘的问话他却无言以对地选择了沉默。
不一会儿,肩上多了丝重量,大约是衣服,他学乌龟缩着脑袋避而不答,久了居然真的睡了过去……最后听到的,是衡姑娘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叩、叩、叩……”
“公子,您在里面吗?”
他正低头沉思着,忽听外面敲门声,心中一惊,是碧玉的声音。凉风急忙将手中的耳环重新放回包裹里,将痕迹掩藏好,开门见竟然是碧玉。
他一把抓住碧玉的胳膊,将她带了进来。
屋外月明星疏,等在屋外的碧玉一脸急促,似乎是因为来的过急了些,一张俏生生的脸蛋也被憋红了。
“你如何寻到了我?”凉风问她。
碧玉想了一会,说了实话:“外面那姑娘告诉我的。”
姑娘?莫非是衡姑娘?
左右一看,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两个人进了屋内,不等凉风开口询问碧玉,她便连忙连珠带炮地秃噜出此行的目的:“公子你来上京做甚?我刚刚在外面听到有人在打听公主的事儿,是不是你?”
凉风不紧不慢地缓步到桌前,将碧玉按着坐下,从桌上拿起一个空杯,给碧玉倒了一杯茶。
清澈的茶汤有正新的茶叶在水中上下浮沉,茶是温的,没有水的热气氤氲而出,碧玉只闻得新新的六安瓜片清香的味道,充溢了鼻腔。
想起许肆的事儿她又坐卧不安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刚刚站起半个身子便又被凉风按下。只得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支楞着眼睛瞪着凉风。
凉风也被她盯急了,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他此行的目的:“碧玉你这么急做甚?我又不是来做坏事的,是光明正大以西域茶商的身份来寻你家小姐的,陈昱派人让我在天字间住下,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又没杀人放火,你这么着急做甚?!”
他说罢似乎是故意吊人胃口,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方才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是罗非拜托我来寻许肆的,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都很想她。此次过来京城,我便是来找她的。”
“那……你可见过圣上了?”
闻碧玉此言,凉风只是叹息一声,二人对坐半晌,均是久久未言。
桌上的茶已是凉透了,可是二人都未曾再去碰它,六安瓜片的茶香弥漫在空中,却都比不上西域红茶来的馥郁浓烈。
拾肆的耳环静静躺在包裹里,失了往日的耀眼金色,如一只久久未言的西域红狐,似乎已是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