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了三天雨,这三天,除了早起去食堂打饭,上厕所,阿芬就在家里收拾完家务,赶着织线衣,不会的就问婆婆,磕磕绊绊已经织了一半了。潘老太也搜搜翻翻把一些该缝补的旧衣裳拿出来,翻捡,能补的补,实在不能补的就把好点的布剪下来补别的,特别一件蓝色线衣,洗发白了,已经补的看不出原来的了,补丁摞补丁,还在补,阿芬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及至第四天午后,雨才停“这雨可是歇了,再下,屋里都发霉了”午睡起来的潘老太扒着窗子往外面看“下午我去菜地里拔点菜回来,你在屋头”
“好”阿芬抖了抖手里的半截线衣“妈,潘四说织点花好看”
“织啥花,男娃儿家家的,花。织花浪费线子啊嘛,再说了,你也不会。就织平针就行”潘老太说“有得穿就不错,还挑”
阿芬听的笑,潘老太自己也不由的笑了下“妈,你笑起来很好看呐”阿芬觉得婆婆亲切了不少,说话也大胆些了。
“老都老了,啥好看不好看,不逗人嫌就好得很。”潘老太说着去拿窗户外的背篓“你在屋头啊我去弄点菜”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婆婆走后,阿芬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使劲伸了个懒腰,这几天窝在家里,婆婆在侧,手脚都不敢伸展下,拢了拢长长了头发,抓到脖子一侧,拉开五斗橱想找个皮筋或是头绳扎起来,翻弄半天也没找到。算了,回头去街上剪短点,或者让潘四给买几根皮筋扎起来吧,想着又坐下继续织线衣。
突然想起,好像从来没见过潘四的工资,自己真的是买几根皮筋的钱都要开口要,等晚上他回来,给他说声,平时给她几块钱零用,买个零头碎脑的。
潘老太把菜弄回家,放下背篓,菜拿厨房去“晚上拿两节香肠来煮,煮香肠的水煮这个菜沾佐料吃”阿芬看了一眼,是一把青菜。看来婆婆今天心情好,这么久了,是第二次煮香肠,那次还是德英在家吃饭。
阿芬做晚饭时,看了看香肠的确没几根了,就煮了一根,要煮好的时候,把洗净的青菜切成截放在煮香肠的水里煮,然后拿了个碗放了点酱油,剥了两瓣蒜用刀拍碎,砸成细末,放在碗里,婆婆拔回来的葱切成葱花,算是做了个沾菜作料。婆婆吃辣不行,阿芬也跟着吃的少了,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几乎就是咸菜辣椒面和盐当家。
吃晚饭的时候,潘老太看见盘子里切成片的香肠没多少“这是两节?一节?”
“我看香肠不多了,就煮了一节,妈,你吃”说着把香肠碟朝婆婆面前推了推。端起饭碗,捞了一筷子煮青菜就放在自己面前的佐料碗里,就着饭吃。
潘老太端着碗,看了阿芬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夹了几片香肠递到阿芬碗里“你也吃,我吃不了多少,晚上吃肉吃多了消化不好”
阿芬没抬头,紧着扒了几口饭,饭都要吃完了,那几片香肠还在碗里。
“你是闻着香肠味下饭?吃了”潘老太伸着筷子指着阿芬碗里。
“妈。。。。。。”阿芬有些哽咽。
“妈啥子嘛妈?吃饭还是要吃奶?还妈。快吃。”潘老太说。
阿芬又哭又笑,抹了一把眼里要流出来的泪花,把碗底那几片香肠吃了下去。
碟子里的香肠最终是剩下了一大半,阿芬收进碗橱里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想到自己来时从一个啥都摸不到边,做啥啥不对,干啥啥不会,说啥啥都错,摔摔打打一路走来,现在终于婆婆也心疼自己了,今天主动给自己夹香肠,让自己吃,不就是她对自己的关心吗。看着屋里已经熟悉的一切,阿芬觉得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生硬。
吃完饭,潘老太出去遛弯,阿芬收拾完,想着明天应该是晴天,明天早点去把婆婆的被子拆来洗了晾干了好早点给她缝上。以前都是婆婆拆了抱出来放在外面屋里,阿芬拿去洗。
婆婆回屋的时候,看见阿芬还在昏黄的灯下织线衣“晚上不要做了,灯泡瓦数小,伤眼,也费电,四娃子就在后面也回来了,你早点服伺他睡”说着进中级屋里去了。
阿芬答应一声起身去拿洗脸洗脚盆,准备水,正在这时,潘四紧跟着进屋“咦,咋门没关?”
“妈才回来,就在你前头,你没看到?”阿芬边端水到男人面前,边说。
“啊,我没注意”潘四说着就伸手进水里拧毛巾。阿芬知道潘四走路都是低头,也没说别的,等他洗完脸脚,把水倒了,就关了客厅的灯也进里面屋。
“对了,你哪阵发工资?”阿芬问。
“做啥?”潘四已经上床拉开被子了,正准备伸腿,听到阿芬问,躬身坐着看着她。
阿芬把头发抓了抓,”你看,我头发这么长了,要不就还剪短发,要不就扎起来。买皮筋的钱我都得找你要,我。。。想你发工资了给我点零钱,我买点零碎也不用老是找你开口”
“哦,我的工资一直都是妈掌管到的,我又不用钱,买啥都是妈在买,我没操着这些心。几根皮筋至于不嘛,明天喊妈给你买一扎,够你用的了“潘四说着就躺下。
阿芬也没想别的,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