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理,说话连句大声气儿都没有。如今这面目狰狞的女人,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候婉云?
“云儿,你定是在说笑吧?”候婉心吃力伸手拉住妹妹的袖子,却被无情的甩开了。
哐当一声脆响,一对金灿灿的金镶玉镯子落在候婉云玉一般的手腕上。候婉心吃惊的看着妹妹手上那对价值连城的手镯。
“唉,张氏还算懂事,每日孝敬我的好东西倒是不少,只可惜她也是个蠢的,与她周旋倒是令人心烦的很。”候婉云笑眯眯的摸着那对手镯,道:“待我得了红绣坊,才不稀罕这些个俗气的东西,我吃穿用度的,定要是全天下最好的。”
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本性一朝显露,就如同开闸的江水一般,再是关不住。候婉云瞥了一眼只剩半口气的长姐,方才她给她用了药,她将会身体麻痹,一炷香后便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最多六个时辰之后就会去见阎王。对着这将死之人,候婉云也没了顾忌,反正死人是不会泄密的。
“只可惜,生我这身体的那蠢笨女人,却是个不开窍的。那年我让她毒死你,再将我送进太太房里当嫡亲小姐养着,可她偏生不肯,还威胁我说若是再提此事,就将我告到太太面前。人不是都说母女连心么?我由那下贱的妾室养大,她能为我谋个什么好前程?那贱/人非但不为我的前程着想,竟然还想要告发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娘的,忒自私了!既然母不慈,那我也就子不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那贱/人推下湖,正好她死了,一了百了。”
接着候婉云愉悦的讲述自己当年是怎么害死亲生母亲的,候婉心这才知道,原来当年胡氏并非自己掉下湖的,而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下水的!候婉云甚至还拿着桂花糕,笑嘻嘻的坐在湖边,亲眼看见生母力竭沉入湖底,才跑去叫人呼救!那时她才刚满五岁!
若非听她亲口说出,候婉心怎么都不相信这天底下竟有这般狠心的人!竟然为了利益,连自己的生母都要加害!
候婉云得意洋洋的看着候婉心,自己苦心谋划的计谋,虽然精彩,但是再精彩的戏,若是没有了看客,岂不是显得乏味寂寞?
现在的候婉心不光是她手下的棋子,还是她的看客,候婉心越痛苦,就证明了她越成功,这戏越精彩。
“唉,我的傻姐姐哟!”候婉云折下那朵娇艳的桃花,道:“既然你也要死了,那妹妹我也就让姐姐死的明白。你可知道你为何而死?呵呵,你不是喜欢桃花么?你可知道正是这桃花,催了你的命么?有些人,天生就对某些花粉过敏。我五岁时就发现,姐姐你对桃花的花粉过敏,可你却偏偏喜欢了桃花。我就送你一程,每日折了桃花插在你床头,桃花瓣儿做的香包挂在你身上,日积月累的,你可不就过敏的厉害,直到如今要了你的命么?唉,说了你也听不懂,你们这种生产力低下,科技又落后的古人,活该!”
“唉……”候婉云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说了吧,有些人,就是太蠢,死也都是蠢死的。你们母女二人也怪不得别人,只怪你们太傻。”
候婉心看着候婉云的眼神,顿时如同刀子一般,狠不得从她身上剜掉几块肉!
候婉云笑眯眯的戳了戳候婉心的脸颊,说:“长姐,你莫要这般看我。与我相比,你也好不到哪去,咱们姐妹两个半斤八两,嘻嘻!”
候婉云垂下头,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金钱橘来,凑到长姐眼前,得意道:“长姐你瞧,这毒死太太的穿肠□□,不都是由长姐每日亲手捧到你亲娘的跟前的?”
候婉心听了这话,眼中的愤怒渐渐化成了惊恐,此时她已经知道眼前那看似单纯无害的少女,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恶毒蛇蝎。
候婉云看着候婉心的表情,似是很满意她的表现,她将金钱橘剥开,取了一枚橘子瓣放进自己口中,说:“长姐,你莫怕,这金钱橘是无毒的,不信云儿吃给你看。”吃了几枚,又接着说,“今儿云儿去摘桃花的时候,看见池塘里的大闸蟹又肥了些。对了,长姐有所不知吧,这世上有些东西,单独吃是无毒的,甚至是滋补的,可是若是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吃……那可就成了穿肠要命的□□。”
候婉云漂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候婉心,樱唇中轻轻的吐出一句:“比如金钱橘和蟹黄一起吃,就成了——□□。每日吃一点,过个三年五载的,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候婉心惊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半饷才反应过来。此时她已经口不能言,满脑子都那句“金钱橘和蟹黄一起吃,就成了□□”。
这些年,一直是自己亲手侍奉母亲,每日兴致勃勃的采摘最新鲜的金钱橘,亲自挑选最肥美的大闸蟹,将这两样东西一起送进母亲口里……候婉心只觉得通体生寒,眼泪止不住的流:竟是她亲手,将那穿肠要命的□□,送进自己亲娘的口中!
悲愤交加,五内郁结,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一大口甜腥涌上喉头,候婉心连喷了三大口鲜血,倒在床上,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