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冷的像冰,头疼的快裂开了。
佛堂的门口,放着个小火炉,火上用小火炖着东坡肘子,一阵阵的肉香飘香候婉云,让她觉得空荡荡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饿的快背过气了。
虽说在佛堂里吃肉不妥,但是两个嬷嬷可不顾这些忌讳。两人一人手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围着火炉吃东坡肉,估计砸吧嘴咀嚼着,光听她们吃东西的声音,就觉得极香。
这对于饥肠辘辘的候婉云而言,简直比酷刑还难受。候婉云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向她们,眼神都是绿的,像一头饥饿的狼。
“哟,大奶奶这是饿了?”孙嬷嬷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砸吧砸吧,道:“这东坡肉炖的久,都炖的极烂,肉放入嘴里就融化,满嘴的汁水,香死了,奴婢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吞了下去。大奶奶想尝尝么?”
候婉云只觉得干涸的口中开始溢出口水,她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机械的咽了口口水。
容嬷嬷笑着看着候婉云,道:“大奶奶,您要是肚子饿了,就说一声,奴婢这块肉,就让给您了。”
说吧,容嬷嬷用筷子夹起一块亮晶晶的肉块,走到候婉云身旁,用肉块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一阵阵肉香从鼻端袭来,候婉云觉得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么一块肉,迷迷糊糊的张开嘴,想含住那香喷喷的肉块。
啪嗒一声,容嬷嬷松了筷子,那肉块掉在了地上。容嬷嬷道:“哎呀,没夹住,掉了。”
候婉云看着地上的肉,头脑清醒了一些,她知道这是这老婆子在羞辱她,眼里浮上恨意,强忍着饥饿,可是眼睛还是忍不住去看掉在自己眼前的肉。饥饿的力量驱使着她,若非有旁人在,她真恨不得将那肉捡起来吃了。
容嬷嬷笑着看着候婉云,看出了她眼底对食物的渴望。容嬷嬷轻蔑的笑着,伸出一只脚,轻轻踩住那快东坡肉,在地上滚了几圈。肉块沾着泥土,变得脏兮兮的。
“大奶奶,快吃啊!您不吃,是瞧不起奴婢了?瞧不起奴婢,就是瞧不起咱们娴雅公主,就是瞧不起太后。大奶奶,您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藐视公主,藐视太后!”容嬷嬷冷笑着,狠狠戳了戳候婉云的额头。
候婉云低头,收起眼里的恨意。她知道自己必须忍,等她忍了过去,等父兄知道她的处境来救她,再弄死这两个老乞婆!
候婉云心一横,伸出僵硬的手,捧起脏兮兮的肉块,一闭眼,将肉块含在嘴里。灰尘的味道立刻沾的满嘴都是,候婉云强忍着恶心,将肉块吞进胃里。许久未曾进食,胃里空落落的,肉块一吞下,就觉得一阵反胃,差点吐了出来。
容嬷嬷满意的看着候婉云吃了那脏东西。候婉云吃了之后,垂着头,低眉顺眼的跪着。她不想再招惹这两个老嬷嬷,否则惹怒了她们,再出些花样整治自己,那吃亏的还是自己。
孙嬷嬷此时插话,道:“哟,容嬷嬷,咱们似乎是忘了个事啊!娴雅公主交代过,让大奶奶这几日禁饮禁食,以示诚心,你怎么就给大奶奶吃东西了呢!还是吃的肉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可怎么得了啊!”
容嬷嬷眉头皱了起来,而后又抚掌道:“哎呀,是奴婢疏忽了,竟然忘了这一茬,幸亏孙嬷嬷提醒。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吃进去,再吐出来不就好了。”
候婉云惊恐的看着两个嬷嬷走进她。
“你们要、做什么……”候婉云有气无力的看着她们二人。
随后两个嬷嬷用行动回答她。孙嬷嬷架住候婉云的身子,候婉云四肢无力,根本就无法反抗,就被她这么软绵绵的架着。
容嬷嬷站在候婉云身前,道:“大奶奶,奴婢得罪了,请大奶奶忍耐。”
而后还没等候婉云反应过来,容嬷嬷就一拳砸在了候婉云的胃上。这一拳砸的结结实实,候婉云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才吐了这么点,怕是吐的不干净,大奶奶,奴婢再来一次,您忍着点啊。”说完,容嬷嬷又狠狠的在候婉云胃上砸了七八拳,直到候婉云呕的连苦胆汁都吐出不来了才作罢。
本就虚弱,哪里还经得住这般折腾,候婉云觉得自己简直快晕了过去。这时候孙嬷嬷松手,故意在她背后推了一下,候婉云浑身绵软站不住,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方才她吐了一地的污物,就这么全蹭在她脸上头上衣服上。
“正好,省的叫人擦地了。”两个嬷嬷拍了拍手,坐回去继续吃东西,还不忘回头嘱咐候婉云:“大奶奶,您别偷懒趴在地上了,叫公主知道了奴婢们不好交代。”
候婉云鼻尖是一阵酸臭味,刺激的她又是阵干呕,却吐不出什么来了。她强撑着身子想要跪起来,可是实在是起不来了。
等姜炎洲进佛堂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候婉云趴在地上的样子。
候婉云迷迷糊糊听见有脚步声来了,抬头看见来人,一见是自己的夫君,眼泪就一下子涌了出来。好歹是来人了,说不定自己不用再跪了呢。
“夫君……”候婉云做出一副娇弱的样子。素日里她做出这个摸样是极惹人怜爱的,可是如今她衣冠不整,面容憔悴,又是一头一身的污物,这幅摸样简直比见鬼还丑,她却浑然不知,盘算着利用美人计,让姜炎洲念在夫妻情分上,帮她求情说好话。
姜炎洲一瞧见她的样子,火气就更盛了,走过来想给她一巴掌,可见她一脸的呕吐物,怕脏了自己的手,直接飞起一脚踹在她腹部,将她踹的翻了个身。
“你这毒妇,我要杀了你!”姜炎洲气的火冒三丈,眼眶欲裂。
两个嬷嬷一看姜炎洲这个样子,交换了个眼神,孙嬷嬷赶忙跑去报告顾晚晴。
“夫君,我什么都没做啊!我是冤枉的!”候婉云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可意识还在,她哭着辩解。
“你是冤枉的?你怎可如此狠毒,给母亲下绝子汤!枉你号称天朝第一孝女,你就是这样孝顺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顺?”姜炎洲又是一脚,狠狠踩着候婉云的脑袋。
姜炎洲读圣贤书,他本身并不齿殴打妇孺之人,可是如今他却恨不得将这毒妇亲手打死。
一听见“绝子汤”三个字,候婉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下药的事居然败露了?是什么时候败露的?这不可能啊,她安排的天衣无缝,菱角的身份怎么可能暴漏了?
不对,说不定是姜炎洲在诈自己,自己不能上当。于是候婉云哭着道:“我并不知什么绝子汤的事啊,定是有人冤枉嫁祸!”
姜炎洲怒极反笑,都到这个份上了,这贱人居然还狡辩。姜炎洲冷笑道:“那叫菱角的侍女都已经被收押了,你还在这里狡辩!你当姜家人都是脓包,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
听见菱角的名字,候婉云知道事情彻底败露了。她脑子里快速思考,而后哭喊着抱着姜炎洲的大腿,道:“夫君,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是姜家嫡子长房,将来爵位就是你的。可是我怕母亲自己生了儿子,再在父亲耳边吹枕边风,让她的儿子夺了你的爵位!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打算的呀!”
“好啊,你亲口承认了!哼,为我打算!你这毒妇,简直执迷不悟!”姜炎洲狠狠的在候婉云背上跺了一脚。男子的力道和女子的自然不是一个级别,候婉云觉得自己的后背简直就要断掉了。
“你以为我稀罕什么爵位!?我姜炎洲告诉你,我不稀罕什么官职爵位,这个爵位让谁继承我都无所谓!我只要后宅和和气气的,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强!你这毒妇,明明是你自己想当亲王王妃,却推说是为了我,你都是为了你自己!”
姜炎洲说着,被候婉云气的理智全无,直接抓着她脖子将她提起来,狠狠的掐着她,口中念道:“我掐死你个毒妇,让你害我母亲,让你害我小妾,让你害我儿子!你去死吧!”
候婉云张大嘴,拼命的呼吸,眼前慢慢的变黑,意识模糊了起来,朦朦胧胧中,她好像听见了那恶婆婆的声音。
她听见顾晚晴在喊:“炎洲,快放手,你现在不能杀她!”
而后只觉得脖子上一松,整个人都砸在了地上。
姜炎洲回头看着顾晚晴。顾晚晴一脸苍白,又翠莲和孙嬷嬷搀扶着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候婉云,抬头对姜炎洲说:“炎洲,你太鲁莽了。琴姨娘和孩子的事方才霍家公子说与我听了,你气归气,可你若是现在杀了她,回头怎么向安国公交代?就算她做了十恶不赦之事,也且等候将军回朝之后再说。况且,她作恶多端,就这么掐死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她!日子还长着呢……”
顾晚晴低头,用脚踢了候婉云几下。候婉云动了动,半睁开眼睛看着顾晚晴。
顾晚晴看她的样子,知道她跪不足七日了,于是对孙嬷嬷道:“带她回去,好生养着,别弄出人命了,本宫要让她好好活着。”
想起琴姨娘和她那死在腹中的胎儿,顾晚晴就觉得恨不得吃了候婉云的肉!
顾晚晴一双眼睛幽深,泛着寒光,俯身蹲下,对候婉云悠悠道:“云儿啊,你且好好养身子。这些日子我身子骨不好,还指望你做儿媳的伺候呢。哦对了,听说你出嫁前,嫡亲姐姐死了,你割肉救姐,扑哧!还真是孝顺呢!如今母亲我病的快不行了,不知道能否有那个荣幸让云儿也仿照先例,割肉救婆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