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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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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小懒,上次在村里踢球,你好像输了哦。”喜羊羊倚着我,有意无意地说。

    我背靠着喜羊羊,把易拉罐里的最后一滴饮料倒进了嘴里,不服气地说:“哼,还不是我没出绝招,让你抓到了失误?我不服我不服,我们再来一次!”

    “好呀。”喜羊羊捧起球,不等我反应过来就站起了身,让我翻了个大跟头。我再抬起头来看时,喜羊羊已经开始加速奔跑着把球送过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接着——!”说罢一脚把球踢起。

    我仰着头,大致估摸着球会落在何处,并不时地后退着,以调整自己的接球点。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我没有失误。我直直地把球向上顶起,双腿蹬地,在空中完成一个灵活的转体,顺便一脚把球送回——这就是绝招了。“倒挂金钩!”我喊出了绝招的名字,并让球精准地击翻了一个易拉罐。

    喜羊羊伸出双手,把球接住,然后挥动着双臂,笑着祝贺道:“小懒,好样的!”紧接着他把球放在了头顶上,自如地操控着球的平衡。可是他也太专心了,以致忘了自己的背后就是张着大嘴的万丈深渊。于是他后退了一步,踩落了几枚岩石,只来得及惊呼半声,整只羊就直接栽了下去!

    我大惊失色,迅速上前,伸手紧紧拉住了喜羊羊的手,害怕地俯视着他悬在高高的空中。千万别往下看呀,喜羊羊,放弃就会出大事的!我心神不定地祈祷着。

    可是显然他的一瞥早就把对悲剧的那一部分眷顾收藏在内了,也认为山谷张开的大嘴大概该合上了。他把眼珠子横过来盯着我,再开口时的声音充满着一种可怕的虚弱,仿佛已经被什么打败了:“小懒……”

    “喜羊羊!”我闭上了双眼,暗中积蓄力量,身子还是往下蹭了几厘米,然而依旧努力地喊着,“别松手!”我的内心突然告诉我,我只有放手一搏了。已经没有时间留给我犹豫了——喜羊羊的生命,就悬在这悬崖上了。不管留不留神,它时刻都有可能坠入深渊,从此再见,不复存在。那时再哭已没用了。

    呆滞沉郁的石头里迸出火来了。我心中近乎绝望的呼喊终于化作弥天的力量,突然穿过了我的双臂,像是树叶摇动时忽闪而过的溜下来的光芒。喜羊羊瞬间像一只鸟儿飞到了半天上,我也身不由己地向后滚了几圈。当我用手指抠着草地勉强停下来时,喜羊羊早就跃到了崖边,还不忘自然而然地往前爬了几米。我难以掩饰心中的担惊和激动,猛地冲上前去,把朋友紧紧抱住,却由于步速太快,差点又把喜羊羊撞下去。好在喜羊羊机灵地往后仰了仰,缓和了我的冲击。

    这时我的泪才终于狂奔出眼眶,也值得庆幸它们没有来迟了。我把脑袋凑过了喜羊羊的肩膀,用魂飞魄散的真切声音把我心里想的、眼里流的都倾泻出来了:“喜羊羊,我好怕呀!”

    喜羊羊轻轻推了推我,抓着脚丫晃着脑袋笑了起来。“小懒,是我掉下去了,你怕什么呀。”嘿,听听这语气,居然还是挺轻松的呢。或许他想安慰我吧,又或许他有胆量呢。

    而我却只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什么掩饰、什么含蓄,都受不住这疯狂情感的一次冲击。“我怕怕,”我的眼泪在水汪汪的双眼底下凝着,不停地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没有了你这个朋友……”可再也无力补上什么东西,只是泣不成声了。

    喜羊羊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突然发了一下呆,又伸手托住下巴想了半晌,眼珠子往边上一横,就知道自己怎样才不亏心了。他伸出手去,掀下饼盖,三两下穿上一根藤条。那饼盖反射着朝阳新生而跳跃在我们这些生命上的光芒,向我凑了过来。

    我霎时感觉到一个重重的东西挂在了我的脖子上,忙睁开眼睛,任由眼泪掉在地上,统统粉身碎骨了。我惊讶地把饼盖捧在双手之上,凑过头看着它把天空都映得光芒万丈。这片草原与孤独夏风里挟带的一些神奇的气息,竟如此寥廓而又精彩地汇聚到了一处,在我胸前熠熠生辉。这一整个美丽的世界,已从四海八荒向这边围拢过来。

    饼盖的另一边映出了喜羊羊的脸。“这是勇士奖牌。”那张脸上的神情是真挚的,让我觉得这话语也是完全可以相信的,“小懒,你是我真正的勇士!”

    我感觉好受多了,不禁大笑起来。喜羊羊似乎也完全理解我的心思,也笑得无拘无束。

    不过,闹了这么一出,我们也没胆再冒着掉下悬崖的风险在这里玩了。既然太阳依旧是慵懒地刚刚爬起,现在赶回羊村应该是不大容易露马脚的。飞快地收拾了残局,我们自由自在地沿原路往回跑去。先前白露一样冷冷的白光,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金光取而代之。繁盛的碧色树叶打开的一条条缝,是沟通天空的光辉瀑布,金灿灿的,掩藏了尽头。我在这碧波下的瀑布间穿行游荡,竟还听到美妙的音乐声了。大概是因为自己太陶醉,以至于把树叶的舞步听作音乐了。

    可是喜羊羊显然也听到了,惊喜地停下步子,对着我喊道:“小懒,这音乐真好听!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呢?”他晃了晃两只小耳朵,侧过脑袋来寻找音乐的由来,突然一蹦三尺高:“小懒,是从你身上传来的诶!”

    “我?”我霎时站住,转头面向喜羊羊,伸出手来指着自己,不大自信地问道。突然,我想起了什么,从羊毛里掏出那个玩具。只听得乐曲的声音更加明晰了,在浩渺的叶海与光瀑之间穿行。“哇!原来是妈妈留给我的玩具在唱歌!”我恍然大悟。再仔细看时,这玩具竟发着耀眼的清辉,上面的扳机也在颤抖着,似乎在伴着舞。

    “是……啊——!”喜羊羊刚说了一个字,还不知如何继续往后讲,就突然高声尖叫起来。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把他拽离了地面,忙抬头看时,竟是一张毛发凌乱、面色灰黑的脸。那家伙的目光里充满了我们小孩子永远不会懂的贪婪,伸出鲜红的舌头舔舐着参差不齐的尖牙,可把喜羊羊吓懵了。

    我在一瞬间明白了我手中的东西疯狂发颤的真正原因——看来是来迎接这个不速之客了!我把它举了起来,正对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手指搭在了扳机上,时刻准备扣下。“你是谁?”我着急地询问道。

    “看来你俩不认识我嘛。”那个来客摆出一副很有阅历的样子,把目光在我们两只小羊脸上晃了晃,“我在青青草原住的年岁比你们的年纪还大,专门负责收拾你们这些不听村长的话的小羊!如今我已经把你们逮到了。我允许你——拿枪的小羊——回去告诉村长,我已经抓住我手里这只小顽皮了。要是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当着你的面惩罚他!”

    原来我手里的这个玩具叫“枪”呀,要不要启动它试试呢?哦不,要是伤到了这个为村长办事的大叔叔,甚至喜羊羊,可不是闹着玩的了。我做出了一个现在看来无比好笑的决定,竟把枪收进了毛中,反倒走上前来求情说:“大叔叔,不要惩罚喜羊羊,要罚就罚我好了!”

    只听那个大叔叔鼻子里不屑地喷出了一股气,突然翻着脸,大骂一声:“这里没有你选择的机会!”他飞起一脚,正中我的肚子,把我踢得往后飞去。惊恐在空中的我任由手枪从毛中飞出,这才意识到自己遇上大坏蛋了——转而又害怕地想到妈妈是不是也又遭此厄运。还没盘算清楚,只听得树影里的鸟儿惊慌地飞起,我就莫名其妙地着了陆,踉跄地退将几步,死捂着肚子,先是双膝跪地,然后整只羊平趴下去,昏黑的眼睛再不见光线。勇士奖牌悄悄滑出,在禁令的阴影里也终于黯淡了神态,像是瞑目了。

    (待续……)

    上章说到,我和喜羊羊违反不准出村的禁令,穿越了森林,在悬崖边踢球。喜羊羊无意坠崖,被我所救。为表达谢意,他给了我一块勇士奖牌。不幸的是,我们在回村的路上遭遇坏蛋,喜羊羊被抓,我也被踢伤昏迷。我们又会怎样幸存?我昏沉的意识里又多了些什么?请看:

    第九章《星河笑着哭》

    该用的药都用完了;药瓶空了;冲药的水也没有用了;几天前挂在白色墙壁上预备欢庆我醒来的彩带沐尘破碎一地,映得满屋惨淡,像座灵堂了。窗外萎靡的树木昏沉在烈日下;天空成了一张空洞的大嘴,吞下每一个即将醒来但暂时不醒的生命。我得找到从梦境走回现实的路;我可不能活活迷失在幻境中;我的近旁是不知何处遭殃的妈妈,我的远处是迷幻不可捉摸的星河,因此我必须竭尽全力,挣扎着走出来,看看还能看清些什么了。

    门外的低语声在门缝里左摇右摆,钻进来,又被后面越来越着急的追问声赶得七零八落,像支败军或者叛军了。喜羊羊追悔莫及地站在死死隔开了我俩的村长面前,恨不得自己也昏迷了,四下里清净。“村长,小懒还没吗?”喜羊羊的咩声轻得简直让自己都听不见,神情却是十分紧张的,总觉这事与自己有关,总觉自己的责任是怎么也推不掉的。

    村长由于习惯于见些但愿不如所料、自以为未必竟还会如所料的事儿,却每每分毫不离所料地起来,所以甚是恐怕如今这事儿也一律。毕竟小懒少说已昏迷三天,一点儿生命的迹象也没有,因此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包括小懒就此抱着他的黄色小枕头甜甜睡去。村长被喜羊羊这一问问得差点儿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可是见喜羊羊只是羞愧地低着头,眼圈微微地有点儿红,便整理了神态,并没有责备喜羊羊,而是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小懒马上就会醒过来的。”

    边上一只羊走过来拽了拽村长,把这昧着良心谎话连篇的一村之主带到了一边。“一棵草。”这只羊的语调在沧桑里透着惋惜,“这样对孩子总是遮遮掩掩的,不太好吧。”

    “一枝花。”村长则是满脸愁容,语气里是淡淡的、不可捉摸的无可奈何,“但是有些事情不应该让孩子懂,这只会伤害了他们。”

    “都怪我来迟了。这次来羊村见你刚收留的孩子,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惨剧。”被唤作“一枝花”的西域刀羊语气里满是同情,“这下所有的伤痛全由你承担了。现在该为你对同胞的那一席话后悔了吧。”

    “唉——唉——”村长连着叹了两口气,摇了摇头,“不能说不后悔,但不收留这两只羊我会更后悔。一羊做事一羊担,他们的死,我必须负责。”

    “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刀羊伯伯凭借他对村长的了解,只是一句话,就命中了要害。

    “可不是嘛。我从小就喜欢孩子。”村长的声音像是长叹出来的。他回了回头看喜羊羊,却已不见羊的影子,而门倒是被打开了。“哎呀,这可恶的小不点儿居然还打扰小懒休息。”村长转过身去,走向病房,让刀羊伯伯跟在后边,嘴上骂着,脸上的红晕却泛着,笑意一阵一阵地向外边散去。

    其实,听着这一句句的话,我已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脱逃出来,转而清醒异常,心中想着吓吓村长和喜羊羊玩儿了。我抖了抖耳朵,听清了门被推开的“吱呀”一声,就立马紧闭上眼,屏住呼吸,把意识切换成一片黑暗里虚无缥缈的图形,告诉自己我是只死羊。喜羊羊飞快地走到了床边,歪着脑袋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任何我将醒来的迹象。突然,一个常识在他的脑海里闪了一下——死羊的身体会发凉!于是他直伸出手来,但毕竟极度害怕结果和他希望的相反,便犹豫了一下。终于听见外面村长的脚步声,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只好把手向我探了过来。

    好机会!我在心里顽皮地笑了一下,用捂得滚烫的双手迅速地拉紧了喜羊羊前来试探的手掌,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坐起,顺势发力去拽喜羊羊。我满心以为,我会再一次把喜羊羊拽到床上,重演一遍悬崖上的故事。然而现实则是如此出乎意料的大相径庭——任凭我怎么发力,坐着、侧着抑或仰着,都没能把喜羊羊拉起分毫,就好像悬崖救命之事只是一个边缘都不太清晰的梦,简直让我怀疑它是否真的发生过,又或是一种念想罢了。空气尴尬地安静下来,让大地上蒸发的水汽也在这里穿梭。两只小羊被各自的想法削减了呼吸的速率,震惊到了无以言表的木然地步。我首先讪讪地缩了手,惊瞥到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挂在胸前,如梦初醒;又似坠入了梦境。

    “小……小懒!”喜羊羊的语气由于惊讶而从开口的呆滞突转成了大声的欢呼,凭自己的力量一跃而上,把我几近窒息地紧紧抱住,“你没有事!你这一觉睡了三天还不起床,让我真的好担心呀!以后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吓我啦!”

    村长走到了门口,看到这副场景,眼镜都跌了跤。好容易扶住了,整只羊又化为一堆稀泥似的,站不稳了。眼前的两个小不点儿抱成一个团儿,在对他们来说宽敞的病床上向四面八方滚来滚去,像一颗放在碗里的弹珠一样袖珍灵活;自由放荡的笑声大概也是自带了扬声器,震耳欲聋。村长一直把生命想得太过脆弱,而面对它坚强不屈的那一面,又忽然感觉这可谓“奇迹”了。好好一万余年羊族史,从未有过昏迷三天而不夭折的小羊羔——伟大的祖先们,可谓为这理所当然之死开好了先河;而小懒居然成功完成了一次偷渡,从悲剧渡回了喜剧,从离去渡回了归来。且不论是什么原因,这足以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壮举。在这一意义上,此羊非凡羊了。想到这里,满心的疼爱里又生出了几分敬重,拽开同样看呆了的刀羊伯伯,偷偷地也慢慢地,溜走了。

    我的体力先耗尽了,松开手,让喜羊羊仰在了旁边。睡了三天而不太在工作状态的脑袋又重新开动,把时光往前倒带。有些事情,已经模糊得只显出一些细微的枝枝节节。唉,羊,是健忘的。我无奈地笑了笑。但是,不能忘记。不能忘记那些有意义的枝柯——我和妈妈在一起的时节,我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尤其不能忘记我和喜羊羊突然加深而成的生死情。心中的朝阳与窗外西下的夕阳同步跃动,一样地辉映在我的眼睛。在那个我做了大错事和大善事的早晨,太阳照样升起,坏蛋照样偷袭,习以为常的事情照样存在,出乎意料的闹剧照样上台。我想知道,只是坏蛋是怎样谢幕下的台——是泪流满面,还是笑逐颜开;是沉默着喊叫,还是喊叫着沉默……

    于是我问喜羊羊:“喜羊羊,那天我们是怎么脱险的?你怎么没受伤呢?”

    “那天你昏迷之后,你的枪摔在了地上,自动启动了。”喜羊羊的神情里满满的都是激动,“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束澄澈的蓝光直对着我射过来,穿过了我,把大坏蛋打飞到天上去了。然后,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居然没有伤痕——后来我才知道是村长设计你那把枪时特意留的心眼帮我保全了自己。村长看到了枪的蓝光信号,带着一大群羊赶了过来,我也就安全了。因为你昏迷不醒,所以村长亲手把你抱到了这里。瞧瞧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可心疼了!”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又听了一个童话故事。这一切太过于巧合、太不可思议了!可是细细一想,一切又都是有趣的现实,有因有果。我的眼睛盯住了一条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不时晃动的彩带,忽而想起了什么。我掐着手指数了数,每数完一遍都惊愕于结果,并再数一遍。直到重复到第五遍,我才终于接受了真相,并失声惊呼:“我的五岁生日在我昏迷期间过去了!”话一出口,又瞥见满屋装饰的气球,恍然大悟。

    “是啊。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给你过生日了呢!”喜羊羊带着一脸幸福的、勇敢的微笑,向我宣布一个已经过去的盛典,“那一天,沸羊羊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美羊羊还带来了你最爱吃的青草蛋糕——是她亲手做的,还冒着热气呢!美羊羊说,你闻到青草蛋糕的香味,就会醒来了……虽然这次没有如愿,大家还是没有流过辛酸的泪——那些笑着哭的泪很甜。我们始终轮流守着你,因为我们相信,这次不会是送别,只能是迎接。”

    “啊!”我惊呼一声,“这难道就是我撑过了三天的真正原因?——你们的信念引起了我的共鸣?!”

    “什么?”喜羊羊被我说懵了,金色铃铛轻轻震了一下,“你梦到什么了吗?”

    “是的!”我顿开两个字,给出了答复,“其实在昏迷前,我就想到妈妈会不会被大坏蛋害了呢!但是还没想清楚,我就掉到一片黑暗里去了。我一直想啊想,向妈妈是否真的出了事——一边是村长所料的不会有事,另一边是放在眼前的可怕现实。正在迷雾中团团转,不知该向哪里走的时候,我看见妈妈在我的身边,在模糊的月光下指向了天上的祖灵大河。我心中的那条星河也就瞬间发起亮来了。所有的星星一起来告诉了我答案——他们一直在笑着跑啊跑,碰个包子也还是傻嘻嘻地笑着。即使是多么多么的伤心,我都没有见过星河像谁撒娇流眼泪呀!我也要向星星学习,不管真相怎样,我还是相信妈妈会在未来回来找到我的!然后我就醒过来了,能够再见到你了!其实啊,不是因为我不怕,我看星河笑着哭!要不然,我也已经留在梦里,走不出来了……”

    我弱弱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望着天角上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淡去。星河自在无拘的笑声从东边向西边溅溅地流了过来,向庆祝我的到来一样,庆祝我的回归,绵延在青青草原无垠的大地上,久久不绝……

    (待续……)

    上章说到,星河的乐观精神帮助我走出了进退两难的困境,奇迹般地在三天昏迷后醒来。时间随着祖先的大河缓缓流去,我也终于等到了启用大名的那一天……请看:

    第十章《懒羊羊同学》

    一直趾高气扬地占领着高远天空的热空气突然显出了颓势;伏在天角上的冷空气侧目一瞥,趁机猛虎下山似地扑上前来,和忙不迭的热空气战成了一团。几场渐渐微弱的秋雨过后,空气中浓浓淡淡地横着几层雨雾,把今天的晨曦折得歪歪扭扭。温度断崖式下跌的空气中,小鸟蜷在巢中,抖动着湿漉漉的羽毛;寒蝉趴在树上,也停止了没日没夜的高歌。可是却有两只小羊,一前一后狂奔在路上,踩得水花飞溅,惹得水坑里金色的阳光碎裂开来,披上了一身。

    “快点儿,小懒,快点儿!”跑在前面的小羊转过头来,声音和清脆的铃铛声混在一起,不是很清楚,“可别迟到了!”飘动的阳光在金色铃铛上猛地一闪,晃眼极了。

    我轻轻咕哝了一声,只算是答应了。却也不太看路地,我忘了脚下的道路由于几场秋雨地拍打,已经有些坑坑洼洼。于是我倒霉地一脚踩进水坑里,两臂一挥还没能稳住平衡,便像棵被风扯起树根的小树一样向前栽去。惊慌失措的我可怜兮兮地咩呜一声,原想着狠狠地跌一跤,却不料半空中一双手伸过来,愣是把我扶住了。我诧异地直起身子,抬起头来,看着朋友稳稳地站在身旁,双脚居然没有一点儿滑动呢。

    “小懒,你的羊蹄可不如我的鞋子防滑哦。”那家伙缩回双手,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脚上新穿的蓝色鞋子,提醒我道,“小心沾一身泥去学校,村长准把你当做怪物!”

    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目光越过他去望着已不大远的大肥羊学校。它终于敞开了正中央的大门,把里面一间间明暗不齐的教室送进我的眼底。“才不呢才不呢!”我出神地喊叫道,“喜羊羊,昨天村长才告诉我们,今天开始我们就可以去上学了。它会把有用的知识告诉我们,把我们想知道的东西讲个明白。你想想,到时我就会知道星河的秘密,还会知道妈妈去了哪里。嘿,别提我有多激动了!”

    “你别浪费时间了吧。”喜羊羊听着我说完这么长一句话,终于忍不住笑着提醒我,“与其这样,不如快走呢!”说罢一甩头,便要迈开步子抢先离开。

    我赶忙伸出手去揪住他的手臂不放,像揪着一根救命稻草。直到他纳闷地转过脸来,我才终于松了手,低下头像初次见他时那样碰了碰食指,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能拉着我的手慢慢跑吗?我不想再摔倒了……”

    恰这时,一阵镀着金黄色的风儿奔过一树树的枝杈,把颜色染得更加深沉了。大概是厌烦了挡路的家伙,把校园的门又推开了一点儿,急不可耐地冲进去了。渐渐金黄的枝叶拥在教室的窗口,映在村长焦急的脸上。当这时,村长正站在讲台上,眼睁睁地看着早就到了的美羊羊已经无聊到睡着;而沸羊羊也趴在桌上假寐!眯着的眼睛却仍死盯着美羊羊,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教室后时钟的指针分明显示着离迟到时间之差一分钟,又着急地“嘀答”嚷着往下边爬去。

    这两只最厉害的小羊打算开学第一天迟到?

    正这么想着,两个气喘吁吁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外,径直报了到,居然恰赶在了秒针偏回正上方之前。一直在装睡的沸羊羊霎时直起身子,目光迫不及待地望向门外。只是见两只小羊手牵着手的,胖嘟嘟地挤在门框里,踉踉跄跄地冲了几步,便已是置身于宽敞明亮的的教室里了。沸羊羊的嘴角明显地扭了一下,翻下椅子径直奔到美羊羊身边,过分轻柔地晃了晃。后者晃着脑袋醒将过来,无力却又那么有力地推了沸羊羊一下。原本像座小山丘岿然不动的沸羊羊居然就讪讪地缩了手,默默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村长见美羊羊也已经醒过来,便打了个手势示意喜羊羊坐在前排。出乎意料的是,紧接着他非但没叫我坐下,还招了招手示意我上前去。我茫然地愣了一下,见自己确实没看错,就三两步跑上前去。我的后脚一迈上讲台边,一只大手就搭在了我的脑袋上。“相信大家已经相互熟悉了吧。”村长的声音沿着他的手掌轰轰地震下来,让我有一点发昏,“不过,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可是我们早就认识小懒了呀。”下边三只小羊出离惊诧地异口同声,动作最夸张的喜羊羊猛地晃了一下身子,狠狠的铃铛声都像是在诘问。

    “因为从今天开始,小懒将使用他的大名。”村长的声音十分肃穆,好似沉浊的钟声,又像是祖先的宣誓。强大的声波震得我两眼黑了一下,看着外面的一切霎时成了一张空寂的黑白相片。透过花白的阳光、斑白的树叶和惨白的小羊的震惊的脸,后边的挂钟幻化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墨滴,用消失的指针抗议着这一刻的存在;窒息而瘫痪的空气散架地横在空中,也失去了发声的勇气。明媚的房间霎时静默得像我初至羊村的那夜一样,异常恐怖和狰狞。我不禁害怕地一抖,这才听见渺远的地方细微的机械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铃铛响如同开天辟地,直叫我眼前,翳散云开,视野放晴。

    喜羊羊已经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毛发居然一下子绽将开来,像一头小狮子。他开口询问的语气中明显有一丝不悦:“村长,为什么?”

    村长见喜羊羊突然这么激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到了什么底线,便也用认真理性的语调耐心地解释道:“喜羊羊,我这么做,是为了让同学们知道,懒羊羊是你们的同学,他的学识也与你们在同一起跑线上。他不是你们的宝贝,也不是应当被区别对待的另类。过分的关怀反而会带来孤独与依赖,这不是你的同学该受到的伤害。”

    虽然喜羊羊似乎听懂了村长的话,直僵僵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坐了下去,但从他难受的表情来看,他并不十分认同村长这一面之词。村长让我入座之后,又简明扼要地讲了几句班级的常规——可是据我观察,喜羊羊一直是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呆滞得像吊死了似的随着秋风点着头,大概是这最简单的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好在是开学第一天,村长并没有讲什么知识,因此喜羊羊也并没有蒙受损失;倒是喜羊羊生了病似的糟透的神情让村长更是有些不安,居然提前放了学。

    美羊羊抢先离开座位,赶回家去打理自己因为睡了一觉而糟糕透顶的乱毛;沸羊羊则不声不响地跟在后边。不多时,村长也拄着拐杖慢慢踱出了校园。我终于懒洋洋地翻落在地,过去拉了拉一直坐在座位上发呆的喜羊羊。他的脸色仍旧是发着白的,只是挥了挥手,叫我先走。我纳闷地绕着他看了一圈儿,也没见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好摇了摇头,孤独地向楼梯口走去。这时候吃了一肚子灰的廊道灰不溜秋的,压抑得很是干瘪;只有明媚的阳光压下一个小小的影子,死死地踩着我的脚后跟,用这种无聊透顶的方式与我作伴,因此结局只剩下了我的寸步难行。我只是这样苟且,苟且地一步步地把自己拖到了大楼门口,一头撞上了飞下的落叶。微微泛寒的凉风骤地裹在脸上,我冻得几乎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真要哭时,又是被害怕堵塞了喉咙,放不出声音来,只是望着远处小路尽头先行离开的三个背影,逐一地消失;只是苦涩的泪,从眼眶里偷偷滑落……

    这时我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懒羊羊同学”这一名号,于谁都是一种可恶的掠夺;揠苗助长,更显然是村长的误判。

    我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雪白的影子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来,把我硬是推出了门,向不会被发现的灌木丛扭去。惊恐的我以为自己遇上了什么大坏蛋,只是哀咩着,挣扎着,无力的手掌挥动着,狠狠地扯下了一绺儿白毛,便也只好任着那只力气好大的羊把我拽进了灌木丛里。心想着要出事的我慌忙地一个趔趄翻倒在地,这才看到是那个面的阳光顺着铃铛滴落在被我拍落的黄叶上,预备好的凄厉惨叫也怔怔地倒了回去。那家伙就趴在我上边,完全不顾自己已经被我抓伤,突然像铁钳一样有力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双臂,打开微微发红的眼圈,含着热泪,比置身悬崖大嘴里时更加低哑与乞求、并且分明地咩呜道:“小懒……”

    这两个字来得太及时,像是***突然在我眼前炸开。我的眼泪终于流得欢畅、流得痛快,甜得像是蜂蜜。我再说不出什么太多的言语,只是哽咽着,拥在喜羊羊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此,青青草原上多了一个由两只小羊拉勾保守的秘密:我虽然已是村长口中那个平等的懒羊羊同学,但依旧是朋友们眼里那个天真可爱的小懒,背地里叫的小懒,不能抹淡原色的小懒——因为与他们息息相关的那个我,永远不会随时光而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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