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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就带出了旧日称呼。
余文来闻言面露恍惚,一瞬间仿佛置身旧日时光,有多少年没人再这样称呼他一声“余大少爷”了?
他原本不曾留意曲清蝉身边的丫鬟,此刻却觉得千柳可亲,满面阴云有所消散,如拨云见日似的展开个暖笑,“不用你说,我也一定会帮……”
“千柳!”曲清蝉没让余文来将话说完,即不赞同又坚定地冲千柳摇摇头,打断余文来的话道,“西臣哥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位余公公已经做出了让步,事情既然抹煞不了,又何必节外生枝?西臣哥初来乍到,更不必因为我而给自己树敌。”
她若是纯粹推拒,余文来自然另有话说,偏偏话中关切担忧之意全无客气虚假,一心只为他好,不愿他为了护着她,对上不好招惹的余方德。
余文来温暖的笑容有一瞬黯淡,曲清蝉直视着他,仿佛没察觉他眼中的失落和无奈,径自接着道,“我看那位余公公倒像是早就认识四爷?西臣哥,你这次南下办差,和那位余公公的差使也有牵连?”
杜振熙瞥了眼面色恍惚的余文来,暗叹着气点头道,“余公公是内衙采办局的总管大太监。四叔早年上京为瓷窑皇商事奔走时,曾和余公公打过交道。”
“恩然于人情往来一道上从来周到细致。我今天才知道,余方德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余文来听着杜振熙沙软的声线回过神来,嗤笑一句压下心中复杂情绪,接过话茬答曲清蝉的问话道,“我来是接管广羊府辖下卫所的卫指挥使职司,文武不同道,何况余方德连文都算不上,和我能有什么牵连?
他是为南边三地的皇商甄选一事来的,广羊府是最后一站。想来是这一路南下受尽奉承孝敬,倒把他的脾气和胃口都养刁了!他虽是跟着我的车队先行一步,但也只有落在后头的谨郡王,能压服得了他。
他一个宦官,不巴结着宗室还能巴结谁?前前后后,没少为谨郡王搜罗各地的美人敬上。不过广羊府和别处不同,一有定南王府,二有恩然这个东道在,就是我,谨郡王也不至于为了个余方德抹我的面子。”
话中的郑重和安抚意味清晰入耳,曲清蝉浅浅一笑,颔首道,“就是西臣哥这话。定南王贵人事忙,万没有管到三堂九巷上头的道理。你和余公公的差使虽无交集,但即便不能交好,也没有必要交恶。
余公公肯卖四爷的面子,已是我的福运,旁的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不过是随堂子里的姐妹们走一趟罢了。又有四爷和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谨郡王还落在后头没到,谨郡王不会抹你的面子,你也没必要去抹余公公的面子。”
她已是第二次和堂子里的花娘姐妹相称,既然入了这行进了庆元堂,挡不住恶客,也就没什么好清高矜持,凭白为庆元堂和关心她的人再添麻烦。
庆元堂对她有收留之情,陆念稚对她有看顾之恩,包括荣归故里的余文来在内,她都不想再因自己而连累他们。
曲清蝉的意思表达得再明确不过,余文来深知她的秉性,晓得话以至此多说无用,闻言黯淡的面色再添无奈。
“七少。”曲清蝉见状就知余文来不会再去找余方德的事儿,放心之余转向杜振熙,伸手道,“赶早不如赶巧,那方匣子,就不必麻烦你和四爷转交了。”
杜振熙再次暗叹,将袖起的匣子还给曲清蝉,示意千柳跟着她退远一些,将单独说话的空间留给曲清蝉和余文来。
“西臣哥,这些是我帮你置办的东西。”曲清蝉打开匣子递给余文来,笑容越发真挚,“你托四爷转给我的银票,都在这里了。三年来积少成多,我知道你定不会收我还给你的银票,所以我自作主张,帮你置办了一些产业。”
“房契?地契?”余文来先是迷茫讶然,待看清是广羊府好地段的院子和田产后,语气里就带上了一丝怒气,“小蝉,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清蝉笑意不变,抬眼直直盯着余文来,轻声道,“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能为你打算的,无非是这些吃住的小事。西臣哥,我当你是故交旧友,只希望以后能更好。”
也只把他当做故交旧友,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余文来刚升起的怒气犹如被戳破的气球,霎那间泄气,唯独抓着匣子的指节发白,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宁愿曲清蝉自怨自艾,或是再强硬一点狠绝一点,他的怒气也就有了可以发泄的方向,曲清蝉越是寻常以待,态度坦荡关切拳拳,他越是无从下手。
徒然松懈的高大身形,透着犹如实质的无可奈何。
余文来嘴角噏合,身处的无名居地界再清静,不时也有小龟奴或粗使婆子经过,他和曲清蝉就对站在院门外台阶上,不远处站着杜振熙和千柳。
难道他还能当众和曲清蝉“吵闹”,当着杜振熙的面和曲清蝉拉扯不曾?
余文来重重长出一口气,自嘲一笑收起匣子,转过身留下一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话音到底透出几分郁结和火气,叫盒盖趴一声合上的闷响盖过。
曲清蝉一不多话二不相送,只从杜振熙颔首示意,又冲千柳招手,带着千柳转身回了无名居,院门吱呀一声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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