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说,他也应当好好复习功课的。他的手也放在了高等化学书上。火车开得很慢很慢。车厢里的空气很薄很厚。窗外的那张脸很近很远。唇边的白兰地很甜很苦。太阳的一半被云盖住了,山丘一半在浓绿一半在明黄。
直到下车,我也没有翻到下一页。
那时班里有个女孩叫奥费莉娜。奥费莉娜有一头浅棕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不知道是奥费莉娜痴迷于中国,所以痴迷于磊;还是痴迷于磊,所以痴迷于他的国家。也许是反过来的,叫我怎样去逼迫自己承认。奥费莉娜对磊的爱仿佛满的要溢出来,像阿诺河上涨的河水。
奥费莉娜经常会带一种用朗姆酒和蜂蜜酿制啤梨,透明玻璃罐子装着。入口的瞬间便化了,甜蜜在舌尖千转百回。那一天,奥费莉娜带来的却是萨芭雍。我们三个就坐在草坪上吃。黄昏的天空,静谧的粉色。
她说,磊,我们结婚吧。
萨芭雍绵密而甜腻,奥费莉娜在上面放了樱桃。我单挑樱桃吃,一股淡淡的酸。草坪上有很多人躺着,微风吹起了白衬衫的领口。有个戴墨镜的白衬衫从对面的楼里出来,怀里抱着一沓书。他在一辆自行车前停下,一只手骑了上去,衬衫吹涨了,背上生了翅膀。他飞过一个喷泉。几个人站在旁边说着什么,一个男生笑得很夸张,下巴马上要掉了。他被一只手拽了一下,突然喷来一注水,淋在了他的头发上。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周围几个人哗得散开了。一个女生笑着用手拂去他脸上的水珠。
我说,高等化学课要开始了。我起身,把手里的萨芭雍全塞进口里。
————————
徐叔叔说到这里,视频便断了。显示对方通话信号不好。
故事的后来是鹏表弟告诉我的。
那一晚,徐叔叔一直在外面游荡。很晚很晚,才回到住的地方。
门开了。奥费莉娜站在里边。奥费莉娜说,我们抱一个吧!
他有点惊愕。他看向磊舅舅,有点尴尬。奥费莉娜走过去,牵着磊舅舅。他们的手放在他背上的时候,徐叔叔早已泪流满面了。
我打断他说,又错啦,什么时候你才要改呢,是磊伯父,不是磊舅舅;是鲲表哥,不是鲲表哥。
名不知所起一往而终。我以为最爱的爱,不过是月亮模仿地球的样子。你在TA的世界里孤独的自转,而我在你的世界里孤独的自转。用与生俱来勇气远远的将TA的孤你的孤独,都据为己有。无法远离,也无法靠近。默默活成了你的样子,也活成了TA的样子。像美人鱼扔掉尾巴一样扔掉所有不像的你的那部分。
“我,就在这三尺六之外的轨道上,好吗?哪怕你一直待在初一。哪怕每一个十五天空都被云层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