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成不变的,即使身处黑暗,也要心向光明,也要在深渊深处,开出一朵与众不同的花来。”
莲枝低眉聆听我的大道理,崖魇则怔了许久,方抬眼再瞧我,道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殿下这么多年来,当真是一点儿也没变。纵有寒雪三千尺,我自孤身向月明。”
就是说我喜欢我行我素呗!
我拂了拂袖子漫不经心道:“人这一辈子,若是总被规矩束缚,总被自己心头生出来的绳索牵绊,那活的还有什么意思?我一直都觉得,皇兄养了你们这些年,都把你们给养呆了。每天做着别人想让你们做的事,说着别人想让你们说的话,而你们自个儿原本是什么样子,你们怕是早就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
你们就像是一只只木傀儡,而皇兄就是提线支配你们的那个人,你们始终都是为了别人而活,或许此一生走完,油尽灯枯时分,再回首往事,却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忘记了。你说,上苍给了你们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机会,难道就是为了要让你们,像行尸走肉一样煎熬一生?
我师父说过,众生平等,虽不是权利地位上的平等,却是灵魂上的平等,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活下去的资格,因为在老天爷的眼里,皇帝,和暗卫,都是同样的存在……说起与众不同这一点,我倒是更欣赏安南侯府的那些侍卫。
他们也都是懂规矩的人,可他们却不木讷,却不想得多,思想压抑。似小黑和砚北,他们下能与手底侍卫打成一片,上能与三哥开玩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做,只要考虑清楚了就会去做,这样的人,活着才有意义。”
“想说就说,想做就做……”崖魇苦笑:“帝王暗卫,哪有这个资格。”
“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想说就说,想做就做,帝王暗卫,自得更加稳重些。”拍拍崖魇的肩膀,我怜悯道:“晓得你和莲枝辛苦,也晓得皇帝哥哥和安南侯不是同样的人。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丧失自我。偶尔放松一下,无关大雅的,想怎样做,只要是正确的,考虑清楚的,就试着去做……在宫中需要谨言慎行,但是在我这,你可以单纯做自己,想同故交见面,就尽管去。人生这条路上,能遇见一二知己好友,不容易。”
“殿下。”他拧着眉头轻哽,我长叹了口气,转入正题道:“对了,你有什么要事,这会子就急着找我禀报?”
崖魇抬起头,这方有机会同我细说正事:“回殿下,刺杀殿下的杀手,身份查清了!”
“哦?是谁?”
“英王府!”
早便得知的答案,当下从他嘴里说出来,我一丁点儿都不惊讶:“哦。这事我知道。”
“殿下可还记得,英王府有位与殿下年岁相仿的少公主?”
我点头:“记得,琉樱少公主嘛。听说是英王年轻时被人坑进了青楼,与一青楼舞妓所生。我刚回宫的时候,就听见朝中大臣用作风不正为由,坚决反对父皇将英王的名字记入上羽正系族谱,更不赞同父皇给那姑娘少公主的名号,觉得她是英王府的一个污点,一旦封了公主,会脏了皇家的清誉。”
以前哥哥曾同我八卦过,道是英王原本乃我们皇祖父昔年微服私访时,在外与一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一夜风流,而遗留下来的皇室私生子。原本我们的皇祖父也早就晓得他的存在,可碍于皇家的祖制规矩,以及当年那位千金小姐诱他入帐,多多少少有点算计预谋的成分在,是以直到他老人家驾崩,也未同外人提及过这件事,只在快要咽气时,同我们的父皇交代了一句:朕对他母亲,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可朕对他,是有愧疚的,来日若能相见,替朕补偿他。
嘱咐完这番话后,就一口气没上来,龙驭宾天了。再话那流落民间的英王,他长到六七岁时,他母亲原本是想带他来京城认亲的,可彼时老太后还在,我们的皇祖母正是老太后的内侄女儿,老太后不忍见皇祖母得知实情悲痛伤身,便背着皇祖父与皇祖母,对那千金小姐家下了灭门令,许是实在对自个儿的亲孙子下不去手,便大发慈悲,网开一面独独留了英王一命。
英王二十岁时,因科考落地而被狐朋狗友诓骗进了青楼喝酒,糊里糊涂就与一青楼女子有了关系,翌日青楼老鸨翻脸不认人,借着他白睡了自家女儿一夜为由,强抢了他全身银钱走,连他进京时穿的那身白绸衫子都给扒走了。彼时的英王,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后来英王在京城靠着卖字画,度过了一贫如洗,食不果腹的艰难五年。直至我父皇微服出宫逛京城,无意间看中了他的字画,才慢慢揭开了他的身世之谜……而他也是那时才晓得,自己本是皇族后裔。
我父皇是个仁德的君主,晓得他就是自己那个流落在民间的弟弟后,二话没说,压根不顾皇族不可封同姓王的铁律,便直接一意孤行的册封了他为英王,除了不可参政之外,其他皇家皇子该有的待遇,父皇分毫都不少他。而他也与我父皇感情日益深厚,兄弟俩常常便窝在那勤政殿的一方天地里下下棋,逗逗蝈蝈,讲讲笑话,日子过的也算是清闲潇洒……
英王发达了的第二年,便从一青楼嫖客的口中得知当年那位青楼女子后来为他生了个女儿,他本想立马就将女儿从那等虎狼之地夺回来的,可末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青楼女子自年老色衰以后便不能再接客了,青楼老板见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便找人贩子过去,将她们母女俩都给卖到外地去了。
英王就这样与自己的亲生女儿失之交臂,中间不过只隔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往后十几年,英王都在满大禹的寻找那个女娃。也便是我从山上寺庙回宫的前两三个月,英王才从江泽一带的秦楼楚馆里,找到了已然长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琉樱……听哥哥说,那位琉樱少公主天生便是一副媚态,眉眼含情楚楚动人的,当年就连朝中的新科状元一见了她,都两眼发直……
嗯,照哥哥的形容,她大抵是比我长得还漂亮些!
“她好像比我大个两三岁,怎么?她如何了?”我追问下去。
崖魇冷脸厌恶道:“今早属下收到了京城密信,说是前日午时,帝女殿下出现在蓝州府衙,命令蓝州知府,送自己回京。”
“我出现在蓝州?”我不明所以的诧异道:“我何曾在蓝州出现过?我这两日一直与三哥在一起,马不停蹄的往江都赶路呢,怎会出现在蓝州府衙,还让蓝州知府送我回去!”
“殿下先稍安勿躁。”崖魇轻声安抚道:“陛下昨日夜里一收到蓝州的飞鸽传书,便猜到了这事其中有猫腻,连夜派人彻查,于今晨终于查出了结果……那位冒充帝女殿下的,正是琉樱少公主。只不过,更让人惊奇的是,那位少公主同帝女殿下,长得一模一样……
若非是血鹿们多留了个心眼,趁其被迷香迷晕时,偷偷进她闺房搜了她的身,从她怀中发现了英王府的令牌,恐是也要被她的那张脸给欺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