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说:“还有我的宝贝”。
她没问什么宝贝。
西墙摆着第二个家具,也是最后一个家具,是一张同样古旧四方大木桌。
她站在桌边惊讶了:“被你摆的满满登登,都是些什么呀?”,
他:“你好好看看是什么吧”。
靠墙处码着两排书籍,她随便抽出一本是《李自成》,再看还有好几本《李自成》,原来是全套;
再抽出一本是《三国演义》,再抽出一本是《水浒传》。
他看着她一本本抽出来,在旁边解释:“我比较喜欢历史方面的,读着比较过瘾,厚重”。
她从书上撩起眼皮说:“你的意思我浅薄?只看莺莺燕燕的?”。
他:“谁说的?咱们这叫琴瑟和谐”。
她没理会他。
书籍旁有一个大笔筒,一个小笔筒。
她说:“这个大笔筒类似我地主姥姥家的青花瓷瓶,多么朴拙的圆柱体”,
他委婉地更正说:“这个大笔筒也可以叫笔海”。
其实它就叫笔海!
她看见“大笔筒”里面插了几支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毛笔,她抽出一个最大的毛笔在空中笔走龙蛇了一下,放回去。
他微笑着看她调皮。
小笔筒正好是一段竹节,里面插满了细小的毛笔,有的笔毛只一撮细毛,她听说过狼毫毛笔,不知是不是这个,为了不露怯,她没问。
桌面右边铺着一方毛毡,一页毛笔字写了一半,一个调色盒沾着五颜六色的痕迹。
她问:“你写的毛笔字都在哪里呢”?
他:“卷起来塞下面柜门里了”。
她:“你的钢笔字够好的了,又练毛笔字,你要当书法家”?
他:“没事写几笔,写着写着脑袋就空了,烦恼也就没了,只剩眼前的字了”。
她抬头往墙面悬挂的那幅画看过去。
她刚一进来就发现迎面挂幅画,浏览完整个房间她要好好看看这幅画。
他也想让她好好看看这幅画。
他握着她的手往门口退了几步站住了。
他准确的说:“这是竖幅!长1.36米,宽0.66米”。
只见朴素的云卷花边衬托一枝红梅。
红梅枝干斜上刺入空白处,花枝挺拔沉稳。
它像梅园一角,梅林一枝,几分雅静几分高洁,颜色不是很艳丽,但饱满鲜润,好似初绽时还带着矜持;
造型不是很繁杂,疏密有秩中流溢着洒脱。
她凝视着画面问:“你画的吗?”。
他:“嗯”。
他紧张地盯着她的脸,察言观色。
他:“照着大师作品临摹的”。
她:“我不喜欢什么大师的,我就喜欢你的”。
他暗暗舒了口气,说:“我取下来看”。
他蹬掉鞋子,上了方桌,两手小心地摘下了画轴,跳下地,穿上了鞋。
把画铺在炕上,离近了,她看见了一朵朵的精心润色。
赤心红梅,令她心动!
他站在她身后,探过头和她一同看画。
她的目光从上浏览到下,只见一行蝇头小楷:
一九九零年五月五日---五月三十日。
她疑惑地看着他,他声音极轻极柔:“想想今年五月初干嘛了”?
她想了想:“开运动会了”!
他:“算你有良心,还记得运动会上的事”。
她咬着嘴唇。
他:“我师范的时候总喜欢画梅。
但从来都不满意。
这回动真格的时候,不敢下手,在报纸上反复练手,所以画了差不多一个月。画的只是皮毛,但是我心中的红梅”!
他们的每句对话都清风似的,飘过耳朵刚好能听到。
像是怕惊动了梅花,怕她飞走。
他站在她身后,两手从她身体两侧托着画,她感觉他一点点往前靠,她只得往前挪。
直到她抵到了炕沿儿边不能再挪动了,他也贴在了她身后。
他一点点松开手,画轴轻扣着炕沿儿,垂下去。
她虚弱地推挡他,手被他的大手钳住了,他带着她的手往上游走。
他们那样拥着,他把她后脖颈的头发拨开,放到前面,他的呼吸一缕缕扑在她脖颈上,麻酥酥的。
他的唇沿着她的脖颈往前寻,呼吸变得急促,热浪游过她的脸颊。
气息里的味道带着不可抗拒的征服,消磨掉她最后的抵抗。
在迷乱中,她感觉自己的唇被火热的东西捉住了,正在野蛮地吮吸卷舔。
开始她惊慌失措地紧闭,后来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刚一开启,他就占满了,她热烈地回应着。
她终于有点意识:
她被吻了!
这就是吻!
她一直抗拒他其实一直在等待!
他拥着软绵绵的她,她像朵初绽的蓓蕾,被蜜蜂采撷而变得战栗。
她的睫毛突突翕动着,他不忍用力,但又抗拒不了内心的狂热,就像在违心破坏一件易碎的宝物,明知道该轻拿轻放,却只想醉生梦死。
他粗鲁地搬过她的身,一把抱紧了,热唇雨点般落下来。
落在额头,脸颊,腮边,下巴颏,他把长久以来克制的想象都加倍补偿自己。
脑海里仅存一点点理智,提醒他:放手吧!停止吧!她早晚是我的!留着!先留着!
但他的身不听心的!
直到听见她含糊不清地连声“啊”,她开始不安地抗拒,他才停下来。
他含住她的耳朵呢喃:“怎么了?疼了”?
她:“嗯”!
他重新拥她入怀,她把脸埋在他胸脯上。
随着他起伏。
他颤抖着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她也喘息着看见了他的头发覆盖了前额。
她喃喃地:“你现在好吓人!真的是个坏蛋了”!
他呓语着:“你也是个小野猫”!
他:“你别害怕!我会留着你的!留到揭盖头那晚”。
她往起欠欠身,他一把按回去了。
他:“我盖封印了。你是我的了!以后我喊你:‘老婆’,你不许说:‘谁是你老婆?’,你就是假惺惺!今天全露馅了。”
他拥着她坐在炕沿儿上。
他一低头,触电似的看了她一眼,
她低下头。赶紧用手揪住衣襟。
忙乱地系纽扣,低头一看还是系不满。
她满面红赧地抬起头,嘟囔着:“都怪你,扣子掉了”。
他如梦初醒,要扒拉她的手,“看看掉了几个”?
她揪着衣襟:“快找吧”!
他还要看,“什么样儿的”?
她抻抻衣襟“和剩下的这些一样,都是黄色的,像水滴”。
他弯腰在地面搜寻,搜寻一枚黄色的,水滴似的纽扣。
但是奇了怪,地面溜光光,一粒小小的纽扣钻地下去了?还是飞了?
他匍匐在地面,钻进了桌子底下,最后屁股从桌子下退出来,站起来时手指捏着一粒纽扣。
他在衣襟上蹭了蹭,说:“我找老妈针线去”。
很快他拿过来一个针线笸箩,里面各色线轴,他挑了一轴颜色比较接近的。
并且挑了一根最细小的针。
像模像样的穿针引线。
然后把针线递到她手上。
她接过来,低头看了看那个空缺,她抿嘴一笑,把针线往他面前一递,命令他:“你给我钉”!
他看看她,看看针线,飞快地看看她的空缺处,接过了针线。
他坐在她对面,上身倾过来,她松开了手。
他从她手里接过纽扣,险些又掉了,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倒使得他全神贯注于钉扣子。
他又往前凑了凑,大手捏着那粒小扣子,抻过她的衣襟对齐了,找到该放扣子的位置,将扣子按在那里,然后把针扎进扣眼里。
他小心翼翼地往出抻线,外面怕扎到她的脸,里面怕扎到她的肉。
她看见他的睫毛又黑又密,半垂着,睫毛下的眼珠又黑又亮,此时聚精会神地都在扣子上,红润的嘴唇使劲抿着,一双大手分工明确,一个捏扣子,一个拿针线。
手有些不稳,有些紧张。
这个活对他算是惩罚。她偷偷抿嘴笑。
她轻轻拨开他垂下来的头发,在他额头印了个唇印。
他往上看着她,突然“哎呦”一声。
她紧忙低头看,只见他的左手食指肚沁出一粒鲜红的血滴,瞬间变圆变大,饱满鲜红的一滴血,即将流淌下来。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
他低头要吸,却突然站起来,小心翼翼举着食指,走到那幅画前,在一个突出的小枝上,他把手指靠近了,微倾食指,那滴血吧嗒,落在了枝头。
枝头氤氲出一片花瓣,血色花瓣!
他把食指继续悬着,过了一会儿,又一滴落下去,又一片花瓣。
她心头一阵痉挛,尖厉地叫着:“你干嘛”!
他依然低着头,挤了挤食指,悬着,第三片花瓣绽开了,颜色有些淡,他似乎不太满意。
她从身后抱紧他,哀求说:“我怕”!
他这才回身,安慰她:“不怕!我不弄了!”
他的食指终于不出血了。
他锁好了扣眼上最后一个疙瘩。
低头在扣上把线咬断。
她低头端详着新钉上的扣子,抚摸着,说:“还不错”!
他:“还想钉”!
她白了他一眼。
她系好了衣扣。
她坐在炕沿儿上,他站在她面前,彼此对视,刚才那阵****似梦似真。
两人的脸都再次羞红!
不约而同的挪开了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又不约而同的对视,又不好意思的笑了。
小屋静悄悄的,时光停止了似的。
他看了她旁一眼,说:“看看那朵梅花怎么样了”?
他们并肩端详那朵特殊的梅花,他说:“你看,就像半开的花苞”
她:“血滴干了,颜色就暗了”
他:“永远开在我们心里,永远鲜艳,你说,对吧”?
她很乖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