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送亲那天,在她的这个屋还是第一次出现她的娘家人。
而父亲是第一次来,她头发蓬乱,脸色白得像石膏,两行晶莹的泪无声滚落。
大姐哽咽着说:“你说预产期是四月末,我还傻等呢。
我该来陪你呀,那天,遭罪了吧?谁陪你了?咋不去医院生?多危险啊!”
父亲把一卷红布放在床上,他笑着说:“有风俗说婴儿的姥爷得买十尺红布,我听成了十米,卖布的说一卷都拿去吧,正好十米”。
大姐擦干眼泪,笑着说:“看看爸多偏心,大老远的给你买红布了”。
她没往下再说,怕父亲尴尬。
哥哥俯身看了会儿婴儿,轻声说:“这小孩将来得特别漂亮!也会特别白”!
厨房里热热闹闹在做饭,闻立跑街里买回的鱼和肉正在煮炖,看样子招待她娘家人的酒菜会很丰盛。
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婆婆屋就传来摆饭桌声。
闻立开门邀请:“爸,你们过那屋吃饭吧”。
父亲和哥哥到那屋吃饭去了,大姐说:“我在这屋和红梅吃。”
闻立就端过来几样菜摆在床上,其实是小炕,撤去了铺的炕被,又变回了小巧的炕。
大姐几乎没怎么吃,一直在帮助她吃。
吃完了,大姐坐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嘱咐她一些注意事项。
父亲和哥哥很快吃完了,他们又回到她屋里,父亲站在炕前,把手伸进中山装的里侧兜,很仔细地掏着,他掏出来的是钱。
他把钱轻轻放在她枕边,正好一百块钱。
哥哥放下五十块钱。
大姐放下三十块钱。
这些钱对于大哥大姐来说不是小数目,会给他们的生活开支带来负担的,红梅说:“我不要钱,你们来比什么都好”。
父亲说:“给我外孙的”。
大哥说:“这钱必须花的”。
大姐说:“闻立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表示你在他面前没底气”。
这是她月子里收到的唯一红包,娘家人给的红包。
闻立家老亲少友也来送红包,但都被婆婆收下了,婆婆借此发了笔不大不小的财。
闻立同事朋友络绎不绝地来,红包闻立留下了,闻立发了笔不大不小的财。
她死去活来生下了孩子,他们母子是最大受益人,以她之名,腰包都鼓了。
父亲问她:“孩子取名字了吗?”
她说:“取了,……叫云飞”。
父亲仔细地端详着云飞,那目光好温柔,父亲又快速地端详她一眼,目光充满牵挂。
云飞哭了,也醒了,她熟练地抱过来,给他“开饭”。
大姐看了一会儿说:“他好像吃不饱”。
她忧愁地说:“可不是,现在吃不饱,以后更不够”。
门开了,婆婆出现在门口,身边是闻立,她们走进来,婆婆要给娘家人看看,她如何关心儿媳妇。
婆婆看了云飞一会儿,说:“红梅体内有火,不够孩子吃,出了月子,做做家务,走动走动,浑身疏散开就好了”。
她的意思是做家务可以打开浑身经脉,挤出内功,孩子就能吃饱了。
大姐委婉地说:“我每当吃好的,鱼呀肉呀,孩子就够吃,还吃不了。
我们姐妹可能都是一个毛病,自己不馋,身体馋,妈妈没营养孩子当然吃不饱”。
婆婆眼珠子轮了好几圈,最后直接说:“我家伙食硬,她不缺营养”。
说完退出去了,母子都出去了。
剩下来的时间是她和娘家人的独处,她不时的偷看风扇上的小钟,时间似乎提速了,过得飞快。
门再开时,闻立探进头,说:“爸,你们不走的话在这住下就更好了,要走的话,车快过来了”。
他说的挺实在,提醒父亲他们别误了火车。
大姐笑着说:“我必须回家,不回去家里就得乱套”。
哥哥说:“我和爸得回去,家里就剩你大嫂领两孩子了”。
亲人们缓缓站起身,慢慢向门口走,父亲看她一眼,出去了;
哥哥看她一眼,出去了;
最后是大姐,她拉着外甥的手,迟迟不关那扇门,突然一闪,也出去了。
她坐在炕上,怀里是小小婴儿,目送着亲人离开,又蹭到到窗台前往外看。
在往院门走去时,父亲回头看了她的窗一眼。
娘家人远了,不见了,闻立送他们去了。
“生女孩30天月子,生男孩29天月子”。
婆婆精准地计算着红梅出月子时间,第29天一到,她出月子了,也复工了。
她又开始了做饭,比以前更累的是,做完饭还得抱云飞。
她陀螺似的“运动不停”,然而,并没有出现婆婆预测的情况,她的任督二脉好像没打开,她的功力也没发挥作用,云飞还是吃不饱。
婆婆背地里又瞪又撇地抱怨:“两玩意儿那么大,啥用没有!摆设”。
她还想沁更难听的,考虑到媳妇儿的男人是她儿子,就把那村话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