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粘在伤口上,药粉和血块凝结在纱布上。
看不清伤口,只见血迹模糊的一个指头,药粉味和血腥味重现了当时的惨烈。
他剪断了纱布,绕着伤口小心地修剪,修剪成一个圆片。
把一块新纱布来回折叠几下,洒上药粉,贴着伤口包,指尖戴了个“小帽子”,在小帽子外面又缠了几圈。
用剪刀破开一段纱布,变出两条小绳,将两条小绳反方向缠几圈后打上结。
她重新包扎的手指轻便多了,两条小绳打成个小小的蝴蝶结,被他拨弄得像白蝶的翅膀。
她举着小手指欣赏着,噗嗤笑了,把小手指勾了几下,挺灵活。
他把带血纱布团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她看着他走过来,在椅背上仰望着他,蹙着眉头说:“我成残废了,指尖没了”。
他俯视着她的脸,安慰她:“放心,还能长出来”。
他们的对话就像一对稚童。
他轻声问:“当时哭了吧”?
她眼圈一红,小声说:“哭了”。
他想问:他呢?
但没问。
当年他给她缠戒指,抚摸着她柔软纤细的手,对她许愿:一辈子舍不得让这双手做家务。
如今,那是个怎样的混蛋不知珍惜?
真想砸碎那个家伙的头。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她诧异地见到他的怒容,喘气都粗了。
她回想这一天,他尽心尽力地帮助她,刚才又贴心地换药,她当然知道他所做的都是真心真意。
一直以来只是不敢回应而已。
她的冷漠伤了他的心了?
她不能让他再难过了,她才不管唐老鸭什么态度,她是个屁?
她站了起来,倚着桌边,咬了咬唇,不知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下说出真心话。
“你生气了?你生气我难过”!
重逢这么久以来,他终于听见了一句她的“人话”。
蓦然地,他真生气了,因为,等待了太久。
他向桌边走来,直到不能再近,侵略性地面对着她,低声说:“你心真狠!”!
这一句对她来说太重了,她的睫毛又垂下来,晶莹的东西往那里汇聚,她双手捧着两腮,不再说什么。
他看见刚包好的伤指也那么托着,一阵不忍。
他软了,柔了。
“坐下吧,一会上课还得站一节”,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站在她身旁。
这一天,她的那头长发呀,此刻是狼狈的极点。
他一缕缕从她的风衣领里掏出,梳理着,她的发丝极其细软,凉凉的,沉沉的,手插在里面,像捧着一股清水。
那年在大坝上,他们席地而坐,他一眼不眨地看身前的她扎头发,那时没这么长,她变戏法似的用皮筋套扎好了,他看呆了。
从那时起,他就喜欢她头发里的秘密。
她害羞的时候,最爱把头发遮住脸;他拥吻她的时候,他最爱拨去她腮边的发丝,露出红润的唇。
后来,在那些天各一方的日子里,在梦中,她的头发粘满香肩玉枕,他一缕缕给她理,醒来却枕畔空空。
此刻,她出奇的温顺,任由他的大手笨笨的在后面鼓捣。
头发都摆到了外面,他双手攥着,好粗的一大把。
是真真切切的攥着她的头发,不是梦中,他为与她关系破冰而百感交集。
他请求她:“别不理我!偶尔陪我说说话,说说我们的话,好吗?
我别无所求,给我一点点甜,一点点希望,就行。
你心里还有我,你藏不住了,云飞就是证明,云飞,这个名字是我留给我儿子的,你如果不爱我,就把名字还给我”。
他催促她:“答应我呀?又不说话”?
她:“我都受伤了你还……”!
他:“别打岔,答应我”!
她:“我答应你,做你的好朋友”!
在她身旁,握着她的头发,他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他要她做自己的女人,可是,难道她说的不对吗?
他们只能是朋友,最高级做到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