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身上寻找,寻找爸爸的痕迹,妈妈的痕迹。
而爸爸和妈妈,经过怎样的缠绵才会创造他?
她不争气地眼含泪花,紧紧地咬着嘴唇,无比委屈。
他像做错了事,心里说:我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你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云飞难道不是你和别人的孩子?
云飞挣脱着要下来,还提建议说:“我领弟弟玩吧,叔叔”。
他弯腰放下了云飞,可是他儿子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爸爸,爸爸”叫着。
他只得又抱起来,舔犊之情溢于言表。
她牵着云飞的手,他抱着自己的儿子,那一刻,他们分得很清。
她轻声问:“叫什么名字”?
他轻声答:“林洋”。
再都不说话了,当年,他们憧憬也罢,扯淡也罢,取的两个名字都用上了。
都用给了他们的孩子,他们各自的孩子。
她伸出手去,他把林洋送过来,林洋很乖,要完成爸爸的任务,投进了陌生的怀抱。
她怀里的,就是她取名的林洋。
林洋沉甸甸,比云飞重,这令她很羡慕,云飞太轻了,随她辛苦奔波,苦了孩子。
林洋的小手偷偷地摸她的大辫子,这对于他很新鲜,她笑了,用脸蛋贴了他一下,说:“喜欢吗?送你吧”。
他弯腰对云飞说:“和弟弟玩,叔叔和妈妈说会话”。
她放下林洋,云飞尽职尽责地当起了哥哥。
他说:“放假我就开始在学校写材料,普九工程,还有几个人,我们每天干一上午,大榜出来后,我每天下午都来等你”!
他注视着她,诚挚地说:“谢谢你,红梅”!
这几个字,就够了。
她看着大榜,说:“这是所有人的努力,我只不过多付出一分而已,祝贺你,带领同学们考得这么好”。
她注意到卧在他身后的黑狗,它又黑又亮,耳朵尖一圈白毛,像落了几片雪花,胸脯上一片雪白的毛,像穿件白衬衫。
它沉稳的样子俨然一条壮年狗,她想起一只小奶狗,也是黑的,耳朵尖飘雪花,胸脯露白衬衫,它肉肉呼呼,哼哼唧唧,在她怀里睡。
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一点不设防地抚摸眼前这只大狗,大狗紧张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主人,顺着眼神,温顺极了。
她失声地叫着:“二黑!你是二黑!记得我吗?二黑”?
这声呼唤能唤起二黑童年的回忆吗?
二黑的尾巴在地面扫了扫,伸出舌头,像在笑。
他曲身杵着膝头,告诉她:“是二黑”。
她搂着二黑的脖子,二黑的头贴着她的脸,迅速地偷偷的舔了一下她,眼神羞涩亲切。
这个无言的朋友,想起了什么?
六年,它由小奶狗长了。
六年,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六年,她度完了生命中所有巨变。
六年的无限委屈化作泪,失声的,她哭了,泪水润湿了二黑的脸。
千言万语,酸甜苦辣,痛苦悲辛,化作热泪滚滚。
他蹲下来,一只胳膊环住二黑,环住了她,他也啜泣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它还有个名字,叫……二梅,你记得吗”?
她使劲的点头,“我记得,我什么都记得”。
“呜呜呜……”!
这么多年,所有的苦,和痛,她都默默忍受,不轻易掉泪,此刻,泪水打开了闸门,在二黑面前,哭个够。
哭吧,都哭出来,在他们面前哭,才能得到安慰。
大热天,他得止住她的情绪,不能哭坏了。
他劝解说:“以后想二黑了,我随时领出来,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