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抢答说:“我们老师说你不好好上课就不给你,我们说你好好上课了,就给你了”。
他开心地笑着,甜甜地咬了一口,含在嘴里说:“你们老师小心眼”。
他把雪糕木棍放进纸箱,道谢:“谢谢大家的雪糕呀”!
他回到终点线去了。
午休的时候,学生们自行活动,老师们来到宿舍那边的食堂集体就餐。
十张餐桌摆上了丰盛的饭菜,只有参与运动会工作的老师才过来吃饭,这也算给大家的慰问。
班主任们干什么都在最后,因为他们要嘱咐好学生,她和小鸿进食堂时,没有空桌了,只得插空,经过一张男老师餐桌时,布莱克正好在座,他说:“坐这吧,正好有两位置”。
她俩坐下了,她紧挨布莱克,大家纷纷拿起碗筷,嘴巴齐动,筷子穿梭,谈笑间,气氛热烈愉快。
而她,觉得很不自在。
自从在他家吃饭以后,他与她没少同席,但多年后,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他们同时把筷子伸进一个菜盘时,他小心地避让,她红着脸夹回一点菜,又不好意思送进嘴里,偷偷观察他,他也很不自然。
运动会,又是运动会!
那年那月不也是运动会吗?
午休时他们各自聚餐,然后各自站在杏花树下,后来,他走过来,他们说了此生第一场话。
一切都记忆犹新!
罢了罢了,不想了。
她和小鸿很快吃完,直接回到操场去了。
下午的项目很紧张,鼓声也急促,呐喊声依然激烈,一阵阵,在操场上空震天动地。
有一项是教师赛跑,这是最有意思的高潮,只要参加就有奖品,眼见着一个个老师拿着牙膏,香皂,带着孩子般的笑往回走。
突然同学们喊:“数学老师”!
她赶紧看,只见他和体育组的小伙子们玩命跑来,她第一次见他跑,表情恐怖狰狞!
她吓一跳,再看眼别人,又吓一跳,表情都那么难看,真拼命了。
他们憋着劲儿要一决高下。
撞线了。
四班同学还伸长脖子,老冯说:“他们太厉害了,几乎并列,看不出来谁慢”。
小月说:“还是咱们数学老师厉害,那些都是体育老师呀”。
看来同学们真心喜欢他。
把他当做数学老师,而不是什么主任。
老冯忽悠大家说:“让咱们老师也去跑吧,老师,你也跑一个吧”。
她觉得不能扭捏,给同学们带头参与,就爽快地说:“那有什么,谁有皮筋?我扎一下头发”。
有人递过来一条红纱巾,她拿过来就绑在了发根处,然后就往起点跑去了。
四班在后面已开始了助威。
起跑线上,除了她,有小鸿,小鲁,还有几个小年轻,看来她们这是青年组。
纸炮枪一响,她愣了一秒后才跑,她盯着小鲁的脚,小鲁的脚那才快呢,那双脚离她越来越远,又有几双脚超越她,她把所有力量运用到脚上,嘿,追过去好几个,原来有的人没后劲。
小鲁最先撞线,布莱克笑容满面地扯绳,见她跑来把绳一抻,她也撞线了。
她突然双腿发软,好险摊地上,但不能!
她不忘领胜利品,握着一块香皂,一瘸一拐归来,她的兵们用冠军等级欢迎她。
很快学生拔河,四班下去拔,她趁机歇一会儿。
老冯带队回来时,同学们丢盔卸甲的样子,她心想:“输惨了吧”?
没想到老冯说:“老师,一会儿和三班决赛,现在调整一下”。
她立刻来了精神,坐起来:“真的?你们太棒啦”!
三四班是睦邻友好,决赛场上相遇,那也不会留情。
老冯重新布阵,但怎么选都没重量级人物。
三班也在排队,那身高体重令四班不战而泄气。
三班有几个高大胖妞,还有两肉墩男生。整体重量多出好几个人来,平时觉得他们笨拙,现在显得特别可爱。
可是,临阵脱逃那多磕碜啊!努力了虽败犹荣。
一年四出发了,一年三随后,两队人马在班主任带领下往操场中间走去。
现场秩序没有上午好,鼓声吸引来好多居民,居民跑到中间来看比赛,有的学生也跑过来,所以拔河是在众人围观下进行的。
这群观众里就有布莱克母亲,她领着林洋来看热闹。
她看见两队人向这边走来,听人说:“这是决赛,最有意思”。
她就目不转睛地看着。
母亲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身白色的运动衫裤,头发很长,在发根处扎条红纱巾。白裤膝盖处蹭抹得灰突突的。
她瞪大眼睛,那不是章红梅吗?她往人群里隐了隐,眼神却全在章红梅身上。
一条粗大麻绳中间系条小红绳,那就是中点。
两个班各执一头,最后头是班主任,布莱克手把手教四班手的位置,示范姿势,布置完了说:“就这样一齐闷”。
红梅在最后,她还没准备好,只觉得绳子被对方抢过去了。
比赛开始。
她来不及调整,赶紧发力,两脚蹬着,身体后缀,但感觉她们这边不由自主地往前挪,根本没有后退一点的意思,对方的力量正以沉默均匀的速度后退。
后退在拔河比赛中就是胜利。
两班实力悬殊很明显,四班败局几乎定了,但他们没放弃,这是每个同学的决心,都在拼最后一点力。
集体的力量凝结在一根绳上。
突然她感觉身后伸过来一双手,握住了她手前方的绳,她来不及细看,知道是援兵,后面的喘息和气味,她知道他来了。
是的,他来了,他母亲看的清清楚楚,他当然没看见母亲。
观众混乱,他趁人不备,偷偷在后面作弊。
母亲看见他几乎将章红梅拥在怀中,两个人一个姿势较劲。
突然前方溃散,后头人仰马翻,他俩也翻了,人们只关注胜利者,没人关注最后的两个人,他在翻仰的瞬间当了她的肉垫,两个人很快坐起来,她赖在地上。
他站起来第一时间捡起她掉落的红纱巾,向她伸出手,她迎着他的目光,被他重重一拉,冲着他站起来,母亲看见他们对视的刹那,那是并肩战友的深情。
她接过纱巾走到学生面前,红纱巾一扬,领着部下走了,师生雄赳赳的,果然虽败犹荣!
母亲把一切看在眼里,只有在这里,她才看见儿子不一样的眼神,那个眼神令她欢喜,因为那是不常见的快乐,那个眼神也令她忧患,因为这两个冤家根本没断!
母亲心里很慌乱,大难临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