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看着面前三个清秀而沉凝的年轻女子面孔,淡淡一笑,“祝贺你们,望你们往后一年沉思笃学。”
说罢,江晏栖看向众人,“只是很遗憾今日只有三人过关。诸位若还有意愿于惊阙书院,三日后还有一次机会。”
“江先生,此种试题有何意义?”
“是啊,六百个数字,大家都会写,为何要以此评判?”
江晏栖看着下面不服的众人,只淡淡道:“如果连这点性子都耐不住,又怎能耐得住女子求学的艰寒?——六百个数字尚且如此,六百本经传,各位可能一一习读?”
“我等终究是半路起手,男子尚且做不到,先生又何故如此苛刻?”
江晏栖闻言眉眼微凝,如明月寒冰,“想要打破陈俗,你只能拿出高于现世的能力。没有人会认为诸位是半路学习便理所应当的浅陋,但他们会认为诸位是女子便该如此浅陋!”
“诸位若明此理,三日后恭候。”
江晏栖此话说得犀利,众人不由低了头,只是仍有人不爽,“既如此,先生不如给我们看看你写的,我等也好看看先生是高出了这世俗多少才学。”
“是啊,先生不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啊。”
廖葶湫看着下面某些气焰高涨的女子,竟都替江晏栖气不打一处来。先生是为了女子争求入学的资格。她们自己没有实力,竟便是这幅德行!
廖葶湫拿起了江晏栖手下的宣纸对着众人。宽泛的宣纸落在空中,被日光打得近乎透明。眼见行行列列的数字排列得一丝不苟,墨水力透纸背,暗含遒劲的墨笔已写到了九百多个。
“这……嘶……”众人看着那排列得密密麻麻的数字竟都不由感到头皮发麻,倒吸了一口凉气。
经过方才的试验,众人都清楚了要一气呵成的写六百数字多不容易。
而江晏栖却在短短时间不错不改的写到了九百多,其细心与心境恐怖如斯。
看着她们的反应,江晏栖嗓音清沉,“诸位,不论是女子的地位还是自己的地位,都要靠自己争取。冷静、明辨、坚持、勇气缺一不可。惊阙书院不需要你们的一时热血。”
话落,江晏栖便没再说话了,只是将那宣纸卷了起来,扔进了篮筐里,和笑渊、廖葶湫两人转身离开了。
……
三日后,只零星来了十个人参加复试。
江晏栖依旧坐在教台上,守着她们完成。
不出两刻钟,便已有六个人完成,其余四个写到五百多时还是失误了。
江晏栖见此只淡淡道:“今日诸位全部可以留在惊阙书院。”
此话落,那四人不由抬首,眸中有些惊喜。江晏栖平静的眉眼似泛着孤鹜晚霞,温和柔软,“能再来,便说明你们浮心已静。目的达到了,写不写对又如何呢?”
“多谢先生!”四人喜出望外,她们这三日已在家中练习了数次了,不曾想临了这,还是失误了。
今日,左韵三人也在。
江晏栖这才起身郑重地向着众人微微欠身,如揽千山华月的柳叶眼中绽开温柔平静的光华,“各位好,我是江晏栖。晏栖很高兴惊阙书院初办便能见到各位。世间勇敢前行之人不多,各位能来此,便已占其额——只有一年,三百多日,但这是女子可逆世事的罕有征途。错过一个朝代,埋没的便是往后历代女子的命运。
‘惊阙’一词,我为各位而起。
望此一年,诸君共勉,太学之试能惊阙天下!”
“我等一定不负‘惊阙’!”江晏栖话落,下面十三个女子都鼓起了掌。热烈的掌声似千年以来女子被压迫的灵魂与风华的释放。
江晏栖被掌声裹挟着,女子们的眉眼似充满了朝阳之晖,她的心有些温澜,不由弯了眉眼,她看向门外,“容聿先生,请进。”
话落,一个白袍温儒的男子向内走来,大概而立之年,眉眼之间透着淡淡的润和。他向江晏栖颔首后,又面向众人,“诸位学子,往后由容某与弦歌先生教导你们研读经传。江先生平日要阅览太学三千藏书,亦只能抽出初七与十七的时间来惊阙书院。
望这一年时间内,诸位能有所裨益。”
江晏栖眉眼平静,“容聿先生与弦歌先生是江南墨亭出名的贤士,一年后恰逢江南问道,你们若能成功进入太学便也能一同前去江南问道。”
“江南两淮……听说是个极好的地方。”
“两淮富庶,且东隐善学,若当真能去江南问道定然能大开眼界。”
阮枝听到“江南”二字,娟秀沉凝的眉眼微漾几分,“阮枝定不负先生之望。”
江晏栖见女子们大多兴奋激动,只是淡淡一笑。素来听闻江南风水养人,与边陲的风沙截然相反,她倒也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