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吗?”
老郎中一愣,便知江晏栖问的是时间,道:“应该够了。”
江晏栖淡淡道:“那老先生便教我用用此凤寒草和落白花吧。”
此话落,老郎中便知这是何意了,她是想用毒——那时,他知有问题后,还专拿的粉末状药材,如今看来,确有大用。
江晏栖看了一眼窗外,手边接过那两瓶药粉,将其倒在一瓶中摇匀,漫不经心道:“老先生可知此‘药’其实很好解?只需二两祝余、三两沙棠、一两丹粟、嘉荣、杜衡……便可。”
江晏栖眸中划过几丝笑意,却不达眼底,拿着药瓶静置于幕帘一旁,她轻轻摸了摸仍肿胀的面庞,神色平静而冷漠,“可惜,恰巧差了一味萧州的杜衡,此毒……反倒成了无解。”
老郎中闻言心惊,此女定是个用毒高手。
咻——!
几支箭矢忽然破空而来,官兵们自四面包来。
四个北暮男人暗骂了几声,一人立马翻身驾车,其余三人还未掀开幕帘上马车,江晏栖便骤然掀起帘幕,毒粉溶于雪絮尽数湮灭于空中,帘幕也被迅疾地放了下来。
“该死——什么东西!”
呼吸不过数息,三人便连连捂着胸口,马车也直接被人包上来截获了。
……
江晏栖脚上的链铐未曾取下,只斩断了同马车的连接之处。拖着脚上锁链,江晏栖方下马车,腿却一软,半倒在地。看着前方四人敌视的目光,她慢条斯理地撑起身子,淡淡一笑,嗓音微弱道:“诸位,想活吗?”
一旁领头的官兵看着这女子,微微皱眉,“这些人皆是北暮混进来的,是要关进狱中的。”
“可惜……你们没有找齐药材。”江晏栖轻轻喟叹一声,而后取下腰间别着的碧玉滕花玉佩,递给他,指着左下角一个极小章印道:“请看,可是御赐之物?我是……”
话还未落,那男子接过一看,眉间一凝,看着江晏栖身上的伤,竟是诚惶诚恐,随即立刻跪下恭敬道:“下官徐冬凌拜见君后!君后金尊玉贵之身竟是被这群蛮子掳掠至此!来人,速速去请韩大夫前来为君后看诊!”
其余人一听,皆是一惊,连忙跪下,俯首叩拜道:“草民拜见君后,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晏栖方听此言,还不明,随即一思便明了了。寒凉充斥的心中骤然间划开暖流——顾听桉早便为她铺好了一条安全的前路,如何抉择只看她自己,“诸位请起,不必多礼。”
“啊——!”
不过几瞬,那三个中了毒的北暮人皆捂着胸口,痛喊起来。
莫扎看着江晏栖静雅的面庞,便知这些事皆是她设计的了,那大齐君上亦是早有察觉了。他当真是小看他们了,“说罢,如何才能救他们,我愿意告诉你小殿下的行踪。”
江晏栖漠视了那些痛吟声,淡淡转头看向徐冬凌,道:“听到了吗?小殿下也被他们劫走了,立即送信前往萧州,关闭萧州边邑所有出入口。”
莫扎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晏栖。他曾在江晏栖面前故意说自己走的是萧州一路,就是怕她多生事端,却不曾想,就是如此境地,她都还能转危为安,甚至能推算出顾行止的行踪。
江晏栖看着徐冬凌,问道:“其余三人,大人便一同带走吧。留一人交给我处置可好?”
徐冬凌见江晏栖半脸肿胀,心中都有些颤抖,“君后言重了,下官已安排了大夫前来为您疗伤,只怕比不得御医,还要请君后多担待才是!那些人自是皆任您处理,我这便再派十几人同您一起。”
“多谢。”又看了一眼老郎中,江晏栖弯腰谢道:“此事,也多谢老先生了。是我将老先生差些卷入险境。”
老郎中看着一路皆处变不惊的女子,没想到竟是位高至君后,勿怪这一乡野女子竟能宠冠后宫,他立即诚惶诚恐地摆手道:“诶……君后可是折煞草民了!”
江晏栖转头看向被困在地上的莫扎,神色平静,从旁抽出一把剑,那清澈的柳叶眸变得深邃,似被一层迷雾湮没,流转深海之中。
那剑径直挑向莫扎的手腕处,果断而迅疾,似刺下的每一处,每一动作,都有所预算、有所测量。
啊——!
痛声落下,莫扎手上的肌腱便尽数断于剑下,他双手局部迅速出现肿胀,皮下开始血肿。
江晏栖握着剑,满身寒凉,大雪满剑鞘,那绯红一点也更为醒目。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个神色仍平和静雅的女子,他们都未曾料到一个身形如此单薄的弱女子会出手这般狠辣果决。
江晏栖淡淡一笑,看向一旁倒在地上呻吟着开始口吐白沫的三人,眸色平静道:“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莫扎的声线有些颤抖,红着眼看向江晏栖,“……你就不怕自己猜错了?”
江晏栖淡淡道:“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