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过往

    公元9年。

    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山脉南麓。

    连绵起伏的荒芜山脉，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着，永夜似的天幕下，飘飞着不止休的雪花。

    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孩跌跌撞撞的走在这仿佛永陷黑夜的冰雪世界里。

    从轮廓上看，女孩本该有着一张形体姣好接近完美的面容，但应存有一双明亮眼眸的眼窝，此刻却只剩下两个狰狞的血洞——黑色的、深可看见后面狰狞血肉的伤洞。

    她的双眸，被毁掉了。

    不仅如此，她的耳，她的口，她的鼻，也都在流淌着红到发黑的血液。

    这血滴落在坚硬的寒冰上，滴落在冰冷的雪地里，滴落在她走过的每一处脚印下，久久都无法凝固。

    仿佛太过疲累，女孩一脚踩空，滚落在雪坡上，身形难以控制的沿着雪坡的弧度往下跌落。

    女孩却没有慌乱，她修长的手指迅速长出锋利的鳞片，她的指甲在几秒之间生长如荆棘似的弯刀。

    她咬着牙，狠狠一刺，右手指刺透冰冷的雪地刺进坚硬的石体中。

    不过仅仅这个动作，就仿佛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固定了身形的女孩许久都没有其他的动作，连呼吸的胸口起伏都没有。

    仿佛她已经死去。

    大雪，已经一点一点掩盖住了她的身形。

    在这黑暗的夜幕下，在这冰冷的世界里，这小小的身影是如此的难以分辨。

    或许也根本不会有人能发现她，女孩就只能这样冰冻在雪地里，在千百年之后，会成为沉睡在这片冰雪之棺中的又一个模糊身影。

    然而，远方传来了大地震颤声。

    那是澎湃又强大的响声，山脉和冰雪都在为之发抖。

    一头巨大的银色怪物，从黑夜的远际奔跑到这片山麓，它每一次落脚，都会引起大地的颤抖。

    怪物奔跑到女孩固定自己的地方，用力嗅了嗅，然后确定的布隆布隆了脑袋，低下头，张开狰狞的嘴，拨开女孩身上覆盖的雪。

    它张嘴时，有各种残缺的肢体噼里啪啦的坠落在女孩身边，仿佛下了一场碎肢雨一样。

    这些肢体都带着古铜色的鳞片，它们的形状各异，有长满锯状利齿的手脚，有柔软坚韧的翅翼，也有硕大无比的头颅……

    从这些残缺之物上的气息，就可以想象出它们主人们的何等狰狞和恐怖。

    但是此刻，这些本该统治生物恐惧梦魇的顶级存在，却都变成了这个白色怪物嘴里的零食。

    怪物小心翼翼的伸出长长的舌头，先是在雪地上涮了涮舌头上的血迹和气味，然后用并没有涮干净的舌头拨动女孩的身体。

    拨了一下又一下，那倒在雪地里的女孩始终没有回应它的动作。

    银色的怪物趴了下来，用庞大而伤痕累累的身躯围绕着女孩，仿佛给女孩铸造出一座安全的城池一样。

    它的头颅低垂在女孩的头颅旁，如明灯似的金黄双眸凝视着女孩的脸，仿佛在再三确认女孩真的死亡后，它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而悲伤的呜咽。

    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犬的呜咽。

    正在它悲伤的时候，已经彻底冰冷的女孩身体忽然动了动。

    它的呜咽声立即哽在了嗓子里，巨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的神情。

    “教训你很多次了，确认我的生死应该用吞噬的方式。”

    本该死去的女孩伸出手，银色的怪物配合的递上了自己的头，像汪酱似的蹭了蹭女孩的手。

    “为什么刚刚不吃了我呢！”

    女孩明似疑问，实则是严厉的教训，她的语气冰冷如这寒夜寒雪。

    “呜………”

    银色的怪物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虽然身躯差距如此巨大，但它却根本没有反驳娇小的女孩的意愿。

    它垂着眸，撤开头，虽然明明女孩看不见，但它还是躲避对方“视线”似的把头往雪地里埋。

    “怕失去我吗？”

    女孩的语气骤然缓和，甚至温柔起来。

    她从雪地上坐了起来，拔出插入岩石中的右手，手掌立刻恢复成了人类女孩的柔软白皙模样。

    女孩往前摸索了一下，整个身躯都半压在怪物的头颅上。

    她用脸颊贴着怪物的脸颊，露出了一抹笑容：“我也舍不得你啊，弟弟。”

    银色的怪物轻轻舔了舔她带有狰狞可怖的伤口的脸，然后轻轻扬了扬头，用普通生物根本无法做到的肌肉扭曲弧度，把女孩放在了自己的脊背上。

    女孩抚了抚怪物伤痕累累的背部，她用并不存在的眼睛望向东方。

    “追逐着他们的身影去那里吧，芬里厄。”

    女孩说，

    “虽然在这里我们失败了，但我们终究将重新茧化，重新归来。”

    银色的怪物高亢的吼叫了一声，应和了女孩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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