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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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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等了很久,李医生走出来。宋野枝和易青巍早早站在门口候人,医生朝易青巍点头,对宋野枝说道:“可以进去了和爷爷说说话了,不过得注意时间,老人家精神很差。”

    胸口积存的气呼出来,差点带出眼泪。

    “谢谢。”宋野枝弯腰,“谢谢。”

    宋英军全身浮肿,手背淤青。宋野枝想握他的手,怕他疼,虚虚碰着,偷他的体温。宋英军的眼皮是半闭的,无力地耷拉,剩一对眼珠,随着宋野枝转。

    他站来床边,宋英军开口说话。

    声音小极了,宋野枝凑去听,宋英军缓缓攒力气,说了三四遍。

    第五遍宋野枝听清了,宋英军问:“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他看着宋野枝,又说:“别哭,擦不到。”

    不管是什么,宋野枝努力往下咽,狠狠抽了两口气,咬碎牙忍住了泪。易青巍在门外,看他背对自己面对病床,傻愣愣站着,耸了两下肩膀,就知道这人没绷住,哭了。

    他转身跟人借纸。

    宋野枝说:“我有好好睡觉,做了好多梦,梦到以前您带我玩儿。平时想不起来的事儿,全变成梦来叫我记了。”

    “医生说您情况好,心态好,抢救及时,求生意识强,恢复好了得再活几十年。”

    宋英军模糊“嗯”了一句,应他的话。

    待了不到十分钟,宋野枝出来了。宋俊提着满满两手口袋,全是早点。宋聆语缩他身侧,小手挎着宋俊的手腕,他们和易青巍站着,殷切地等。

    宋俊急问:“爷爷跟你说什么?”

    宋野枝说:“小叔,叫你们进去。”

    宋俊:“有我?”

    “嗯。”

    宋俊要带着宋聆语一起进,被护士拦了,已超过探视人数。

    “他很乖的,不吵不闹不说话。”宋俊辩道。

    护士铁面。

    易青巍说:“您带他进吧,我陪宋野枝待会儿。”

    宋俊:“哎——”

    护士左右为难,最后嘱咐几句,让仨人进了。

    他们进去,门刚合上,宋野枝绞紧两只手,指节攥得青白,坐在椅上,埋着头。后来渐渐脱了力,徐徐蹲去地上。空旷的走廊,除了时有吸气声,再无其他动静。

    宋英军对宋俊,本来有话说。看到宋聆语,话变了。

    他看宋聆语,宋聆语也天真地看他。

    “他的宋,是宋俊的宋——”

    “无关宋野枝——”

    “也无关我——”

    “我真丢下小野走了,小巍,替我看好。”

    到了后期,宋英军开始吐字费力,护士查表,叫停。将人全部驱走后,宋英军再次陷入昏迷。

    之后,再未苏醒过。

    重症监护室内的第五日,宋英军呼吸骤停两次,有并发症,多器官衰竭,向家属下病危通知书。

    第六天,第二次病危。

    第七天,一个白日,两次病危。

    第八天下午,夕阳将暗,宋英军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血泼一般红烈烈的天。

    那厢黑幕欲落,这厢白布已遮。

    丙戌年,庚寅月,丙戌日,酉时,时辰尽。

    宋英军的葬礼,宋俊一手经办。

    白纸白灯笼,停尸七天。火化,头七后入葬。吊唁人,送葬者,泱泱,挤满云石胡同,来往不绝。

    宋野枝听好多遍,请节哀。

    直至六月,冬去夏来,还有老者迢迢赶来北京,被子孙搀扶,跪去碑前,说番体己话。宋野枝负手站墓园树下默然地等,躲这不饶人的艳阳天。

    不似下葬那日的天气,滂沱大雨。

    那一趟后,溅一身黄泥点。泡了洗,洗了泡,整一天,没洗净。挂院里晒了几日,黄色晕在黑色西服上,干时像一幅抽象画,好看。宋野枝一件件折好,压去箱底。

    易青巍下班早,宋野枝把人安置好了,独身回家,见他在厨房淘米。

    “怎么样?”

    宋野枝脱鞋换衣,说:“是个好人。”

    易青巍骂他傻,问:“我是说,有没有订饭馆请人吃饭,有没有带去酒店安排住处。”

    宋野枝想了想,说:“真是个好人,我就把他们送去云石胡同住了。老爷爷和陶叔认识,两个人高兴坏了,一顿叙旧。”

    易青巍把饭煮上,说:“收拾客房也费不少力。”

    “陶叔——说他无聊,哪边儿的房都扫得干干净净。”

    “那好,离小陶勋来也没几天了。”

    “他打电话说要来我们这儿住。”

    “别,拒了。”易青巍完成任务,一身轻松,甩甩手来抱宋野枝,“汤交给你了。”

    “饿吗?”

    “不饿。”

    沙发上一倒,宋野枝叹:“那让我休息会儿。为什么拒?”

    “陶勋来住,易恩伍也一定来。来了就安生不了,养俩娃。”

    “他们都很乖的。”

    “我嫂子,易恩伍走哪盯哪。儿子放我家,我们成她监督对象,一天八电话,监督我们监督易恩伍写作业。到时候啥事儿别做,当接线员算了。”

    “夸张了。”

    “那你这次试试。”

    “啊——”宋野枝思虑半晌,“那你拒一下。”

    易青巍拍他的脸:“坏人我做了?”

    “有天赋。”

    “给我点儿好处。”

    宋野枝咬他虎口。

    “脸大。”

    汤没让宋野枝做,易青巍上阵,听宋野枝指挥。

    西红柿鸡蛋汤,简单,快速,营养。

    放荤油,打仨鸡蛋,搅匀,等油热。小火,煎鸡蛋。鸡蛋多,得一拨一拨煎,至金黄,缓慢加水。水也得一点一点加,沿锅壁细细淌,第一波汤煮成奶白色,再加第二碗清水。

    “怎么停了?”

    宋野枝揉了揉眼:“忘记洗菜了。”

    “我去洗。”

    “我呢。”

    “你待这儿,继续加水啊。这点儿汤够喝么?”

    宋野枝呆呆的,挽起袖子,听话点头。

    汤很成功,鲜,不腥。宋野枝不饿,早早撂碗,易青巍把锅底舀净,一滴不剩。

    宋野枝躲去书房看书,易青巍洗完碗去找他。

    “有水。”

    宋野枝靠着椅背坐,易青巍站他身后捧他的脸。听到这句话,易青巍乖乖撤了手指,用干燥的手背去擦宋野枝脸上那片湿漉漉的痕迹。

    “你看的什么?”

    宋野枝恹恹的,两指一折,露出封面,扫一眼,答道:“世说新语。”

    “谁推你看的。”

    “前几天路过一个二手书的地摊,买了一堆,没注意看。”

    “合着你没注意看啊?我说怎么搬了三箱到家来,是一堆么?把人搬空了吧?”

    “那天太阳大,是个老奶奶守摊儿,我就全买了。”宋野枝说。

    “不叫我来帮你搬。”

    宋野枝抬眼瞧他,说:“出运费请人的。”

    得,又多照顾一劳动力,拉动国家经济发展有宋野枝不可没的一份功劳。

    他说:“我可以挑一本过来和你一起看吗?”

    宋野枝失笑:“来呗。”

    宋野枝坐桌前,易青巍坐桌边。学他翘二郎腿,脚尖碰脚尖。两盏落地灯的位置摆得巧,黑影是两条鱼,嘴对嘴,亲一块儿。

    易青巍只为来陪人,翻了几页三国演义,兴致缺缺。捞起书桌上正经的医学资料,入迷了。反观宋野枝,世说新语没读几句,直勾勾看着木地板上的影儿,也入迷了。

    宋野枝的书掉地上,闷重一下响。

    吓易青巍一跳。

    宋野枝起身,跨坐去易青巍腿上。

    又吓易青巍一跳。

    资料散一桌,手掌臀,脚一踮,臂一搂,腿心贴腹中。

    易青巍握他的腰,问:“今天晚上怎么了?”

    “今天来的那个老爷爷,是爷爷的同学。他朝爷爷鞠的躬,我都数着,扶人起来,我都还了。路上,他跟我说了好多关于爷爷的事儿。”

    “都是些什么事儿?”

    太多了。

    “好人好事儿。”

    “就为这个?”

    “鸡蛋汤是爷爷教的。但我忘了,要不要放葱。想去客厅拨电话号码问,就一毫秒,我才想起来爷爷不在了,我拨去哪儿啊,我问谁啊。”宋野枝臂环易青巍的脖颈,下巴搁他肩膀上,喏喏地说,失了神,“我居然把它忘了这也能忘以后怎么办啊。”

    易青巍抚他的背:“今天汤很好喝,是不放葱的。”

    他接着说:“明天再做一次放葱的,我帮你尝,哪个更好喝,我替你记着,哪天去看爷爷,然后咱告诉他。”

    宋野枝轻巧啄他的唇,闭着眼,用食指,沿着那人锁骨的路,想要勾出银链。易青巍吻得狠,两手控着他的腰臀,前后摆,上下磨。害他几次失手,圆润的指甲在那处往往复复,刮出几条红痕。

    椅子高,宋野枝绷紧了脚尖才触得到地,控制权转移,易青巍放过他,动作变得温柔。

    “谢谢你救我。”宋野枝软软倒去他颈边,沉默很久,说。

    “什么时候的事儿?刚才吗?刚才的话,不用谢。”

    “要谢的,谢谢。”

    宋英军土葬后没多久,翠凤凰开始不吃不喝,撑不过几天,死在笼子里。姿势很狼狈,两只翅膀折了一样,撇去两边。小小的头藏在羽毛里,看不见灰白色眼皮是否有覆上。

    是易青巍拿着铁锹,带上宋野枝,找了地方去埋的。平平整整盖上薄土,易青巍返去寻店家买纸钱。兜里没有打火机,又再多跑一趟。

    “不知道万物通不通,死去的鸟能收到纸钱么?”易青巍问。

    宋野枝知道他想逗自己说话,也就说了。

    “等会儿,那我把纸钱折成蚯蚓和毛毛虫,它爱吃。”

    不伦不类的纸条排一排,围着一个简陋的小坟堆。两个人灰头土脸笑起来。

    这世间,一个人总要寄托点什么在另一个人身上,宋野枝猜想。

    掉进茫茫人海,找不到浮木可怎么活。

    有没有一生只靠自己就游到尽头的?

    宋野枝不信。

    哪怕只寄托短暂的一刻,也算得上美妙的救赎。

    何况,我就选他当我余生途中唯一一根木头。

    救过一次,就是无数次。

    易青巍吻他发烫耳侧,珍惜而郑重:“行,得收下。”

    连带宋叔那份也收下。

    那天病房里,宋英军最后几个字,是对易青巍说的。

    谢谢你,待他好。

    宋英军开始喘气,“好”字迟迟说不清,难发准音。易青巍懂了,连点头,又忙摇头。

    怎么能是您谢我,我心甘情愿,该我谢您。

    来不及说,护士撵人。

    说了,宋英军也难听到。

    这是易青巍的悔。

    ※※※※※※※※※※※※※※※※※※※※

    一天7k,像初中时候的周日晚上赶周记,爽。榜单任务好像完不成了,也挺爽。最后两个小时打算去吃个饭,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祝各位除夕好,新年好,初五好,各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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