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割舍。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没有再去看他一眼。
她很害怕,自己若是撞到他同样难受的眼神会溃不成军。
她又很害怕,若是没有撞到他同样难受的眼神,她会心如死灰。
于她而言,这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于他而言,亦是最好的离开方式。
所以,那一日,那一个秋风都觉得寂寥的日子里,她没有看到,向来战场上厮杀无所畏惧流血都没有流一滴泪的他,两行泪无声而落。
于泪滑入他脖颈冰凉入骨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他轻声叮嘱了一声——“保重”。
她急促地睁开眼,惶恐地寻找着他离去的身影之时,却发现他已转身,步步似沉铁,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她丢了自己心爱的宝贝。
一件,毕生都无法复制的,宝贝。
她很想歇斯底里地大哭一场,或者咆哮一场,以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情绪。
可是,到最后,她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身影却只是笑了笑,然后一阵酸涩之意涌上了眼睛。
再接着,她便再也无法伪装地一闭眼,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一直,一直,流到了她的脖颈深处。
秋风无度地吹啊吹,将她脖颈处的这抹凉吹得寒凉且刺骨,成了一个无形的烙印,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口之处。
挥之不去。
招之不来。
那日的太阳啊,是真的好。
好到她觉得眼前一片明晃晃的耀眼,快要分不清天和地。
她亦在想,若是那日有雨瓢泼而下,或者,她便不用这般疲惫,倒是省去了不少眼泪。
她的脚步越来越不稳,浑身有一种被抽离的错觉,整个眼前开始渐渐模糊。
陈木凉尝试着要延着他离去的步伐去寻他几步。
可是,刚一抬脚,她便觉得自己脚下一软,整个人失去了知觉地倒在了一个宽广的怀里。
她听到那个人焦急万分地在喊着她的名字,甚至唾沫都喷了她一脸。
可是,奇怪的是,她竟知道那个人一定不是李倾。
而她也累了,一时间只想疲惫地闭上眼。
她想休息休息。
她是真的累了。
看来,师父曾经说得对。
这世上的所有的病都是有药可医的,唯独除了这心病,最是伤人,亦最是无药可医。
以前她不懂,现在,她好像懂了。
她的唇旁无力地扯过了一丝苍白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的眼前,黯然一黑。
她的心门,亦随之,吱呀一声,轻轻合上。
——李倾,多谢你。
——李倾,我恨你。
——李倾,你个王.八.蛋。
昏昏沉沉之中,她只感觉到了人潮的拥挤,而那个宽广的怀抱始终温暖如初,紧紧将她揽在了怀里,焦急又愤怒。
秋风扫过了她的鬓发,将她眼角旁的一抹清泪扫去,却怎么也,抹不去了她的泪痕。
一行清晰且令人心疼的,痕迹。
亦是,她爱过的证明。
是不理解的爱。
是不理智的爱。
是不包容的爱。
却是那么认真,那么深刻,那么无尽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