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临苍楼远远地落在他们身后,在点苍湖的湖面上落下浮光倒影。她抬起头,看向临苍楼已经看不清是否点了灯的顶层,心中如同缠了一团乱麻,索性放下车帘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四弟怎么了?一晚上都心不在焉。”回到顾府下马车的时候,顾明德走过来关心地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没有生病,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顾明微强笑道:“我没事,二哥不用替我担心。好不容易回趟家,二哥去给祖母与父母亲请了安,便早些回明镜居休息吧。”
顾明德仍然不放心,临走之前还嘱咐道:“有事要和二哥说,无论如何二哥都会帮你。”
顾明微不置可否,向顾明德与顾明行挥了挥手。
顾明微回到秋水堂沐浴过后便睡下了,脑袋一沾枕头,她长兄的影子便铺天盖地的出现在她梦里。
一时,是她与长兄耳鬓厮磨,软红纱帐下,做那些叫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一时,长兄脸上又一片疏离,无比厌恶地呵斥自己,说他没自己这样丧德败行的妹妹。
最后,便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推下冰冷的荷花池。耳边有个阴恻恻的声音,不停地对她说,前世她会有那样的遭遇,从来不值得人同情。都是因为她打魂儿里就腌臜放荡,就连她最尊敬的长兄都敢肖想,才会引来业报。
顾明微号啕大哭:“我没有,我从来不敢有那样的念头。长兄与我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去呢?”
那声音突然又变成长兄的音色:“是从来没有想过,还是仅仅不敢想?你长兄待你如同嫡亲的妹妹,你却妄想玷污他,占有他。你存了这般无耻的念头,你以为他还会待你一如往常?”
银星听到自家姑娘房里的动静,就披了件衣裳点了蜡烛进屋了。没多久,金月也来了,见到银星把顾明微抱在怀里,一脸疼惜紧张地冲她道:“姑娘许是出去受了寒气病了,在梦里难受得直哭,嘴里还喊着哥哥,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你去把杨大夫喊来给姑娘看看吧,我替姑娘收拾收拾,免得叫人看出端倪来。”
金月赶忙出了秋水堂,本来想往杨大夫的住处去,忽然想到什么,脚下拐了个弯,便到了流光阁门口。
顾连城房里的灯亮着,但房门紧闭。往常这个时候,墨香会在里头伺候笔墨,他是个话多的,无论在哪里都像学舌的八哥一样说个不停。可今天不知怎么了,竟然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在外头成了闷葫芦。
以金月的经验,想来这孩子怕是给主子骂了。她也不敢直接为这事烦扰主子,便把冷面拉到角落里:“四姑娘病了,都烧糊涂了,魇着醒不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哥哥,料想非要主子过去才能好些。”
两人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妹,一起在主子身边做事,关系自然比一般人亲近。
冷面得了金月带来的消息不敢怠慢,硬着头皮进了主子的房间,没过一会儿也肃着一张脸出来,对着金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