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山穷水尽

向来是聪慧的，只不过以前受身份限制，只能委曲求全地在别人手下讨生活，才不得不用些小手段罢了。

    冷面转念之间便这样想到，全然忘了一开始自己是如何讨厌顾明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的。

    周折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并没有立刻走向皇帝的寝殿，而是走到寝殿旁边的侧殿。那里静悄悄地亮着一支蜡烛，九皇子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绛色云鹤纹的一张薄毯子。

    他是被周折玉接来宫中见他父皇最后一面的，皇帝驾崩之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暂时在这侧殿里休息。没想到，却见证了方才的事。

    见到周折玉，周忱的脸色十分复杂，在周折玉开口之前，他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皇叔不必多言，我不会再反对她做我的皇婶了。只是，这皇后之位不是谁都能坐上的，既然皇叔非她不可，便请些名师来教教她怎么做好大周的皇后吧。”

    皇帝驾崩，举国大丧。京城各寺庙道观鸣足了三万次钟，这才浩浩荡荡地将皇帝的棺椁送到早已建好的帝陵安葬。

    而远在南边坐在满天星辰底下风餐露宿的太子，正与八皇子围着篝火堆上烧着的“咕噜噜”的瓦罐，嗅着瓦罐里飘出来的，仅有的一点肉香味。

    他们行到岭南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身上的须发结着一团，华贵的衣裳也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像是一团用了许久的抹布，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身边多余的人都已经被他们抛下，或者安置在别的地方，另寻别的去处也好，隐姓埋名开始新的人生也好，总比跟在他们身边流离失所要好得多。

    一个留在他们身边保护的死忠侍卫走过来，看了看罐子里炖的肉，说了一声肉好了，又拿来旁边沾着油污的两只破碗，把肉从瓦罐里盛出来。

    看见两大块肉肥相间，沾满卤汁的炖肉掉进碗里，十分有弹性地在碗里颤了颤，面无表情的两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迫不及待地端过碗吃了一口肉，眼眶却不约而同地红了起来。

    “殿下！”远远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夜中传了过来，篝火光芒所及的最边际，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跑了过来，正是他们前几日派去城里打探消息的人。

    八皇子嘴里嚼着肉，他已经很久没尝到肉味了，所以就算一口咬下去肥肉里滋出油来，他也吃得津津有味，顾不上旁的了。

    也不知道那侍卫究竟说了什么，只见太子手上的碗突然落了地，才咬了一口的炖肉掉在潮湿的地上。

    八皇子一惊，赶紧用手把肉夹了回来，吹了吹肉上沾了的泥水心疼得不得了，却听到太子声音颤抖地唤他：“皇弟……”

    八皇子抬起头来，就看见太子面如金纸像个随时可能被风吹走的纸人：“父皇驾崩了……”

    听到这话的八皇子手里的动作顿住，把沾了泥水的肉放回太子碗里，又端起自己的碗狠狠咬了一口剩下的肉：“皇兄，好不容易有口肉吃，用水洗一洗可别浪费了。”

    可吃着吃着，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滴大滴地掉进碗里。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把自己的肚子填得饱饱的，才钻到侍卫们用茅草搭的棚子里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