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结案,就拿我开刀。”何修雨气得浑身发抖,但他似乎又天生软弱,那怒火也像是雏鸟的叽喳踢踏,至多掀起几片树叶。
邱言摇了摇头,如墨色绸缎的长发跟着轻甩,浮光掠动,只衬得她的脸色愈发阴沉,“何修雨,你的演技真是太厉害了,前几次的接触里,你把所有人都骗了,如果不是我们找到了关键证据,真的很难怀疑你。”
“有什么关键证据,你就……”
宫应弦将另外一份档案摔在了桌上。
任燚被那明显是泄愤的砸摔吸引了注意力,偏头看了宫应弦一眼,突然一震——为他面上狰狞、眸底寒光,宫应弦接触绝大多数嫌疑人的时候都是冷静自持、杀伐果决的,但只有一种情况下会失控,那就是跟自己家的案件有关时。
如果何修雨真的是紫焰,那么必然知道宫家纵火案的真凶,也难怪宫应弦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宫应弦似乎是在克制着自己即将汹涌的恨意,他慢慢打开了档案,反过来,推到了何修雨面前。
任燚扫了一眼,没看明白。
何修雨在看到它的时候,身体就像是被魇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有瞳孔剧烈收缩,暴露了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宫应弦的声线在发抖:“你真的以为你们能天衣无缝、水过无痕?真的以为不会有报应?!”
报应?任燚心中更惊奇了,他认识宫应弦这么久,从来就没听宫应弦说过任何唯心的话,这里面有被压抑的严重的个人情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燚想去拿那份档案来看看。
何修雨慢慢从那怔忪地状态里松动了一下,他低下了头,半晌,噗嗤笑了一下。那一声笑,轻蔑的,厌烦的,嘲讽的,不耐的,都在其中。
“怎么发现的?”何修雨抬起头,眼神已经变了,就像揭掉了一层脸皮,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青面獠牙,“是通过资金往来,还是,她自己狗急跳墙,暴露了?”
宫应弦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目如鹰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何修雨低低笑了起来:“可是,就算你证明了我们的关系,又怎么样呢,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呢,你有我杀人的证据吗?”
邱言厉声道:“你还有脸狡辩!你不是刀,你也是执刀的刽子手!”
任燚终于忍不住抓过那份档案,翻开起来,他以为他会看到什么触目惊心的证据,没想到却是一份DNA检测,可当看到与何修雨做DNA比对者的名字时,他也僵住了。
“怎么……”任燚一张嘴,好像在往外漏气,“怎么可能?”他看着宫应弦,用眼神求证。
宫应弦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他悄悄在桌下抓住了任燚的衣角,轻声说:“她也在这里,今天一早才申请下逮捕令。”
任燚愕然:“那医院里那个护士,也是她?”
宫应弦点头。
“给组织提供资金的……”
“对。”
任燚突然有些脱力,一叠轻飘飘的纸,拿在手里好像重逾千斤,他仍然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养老院失火前,就开始怀疑了。”宫应弦眼底有痛苦,但语调终归平静,“从我开始怀疑她的那天起,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我……”
任燚的眼圈也红了,那段时间,他和宫应弦再次决裂,宫应弦伤未愈,承接他的愤怒与指责,负荷高层的调查压力,同时,还要发现,十九年前杀害他的家人,将他推入苦难深渊的,可能是自己的亲姑姑——宫明晴?!
他不知道宫应弦此刻隐忍不发的平静,需要多少次崩溃的洗礼、血泪的淬炼。
连任燚都觉得受不了了,他用猩红的眸子瞪着何修雨,嘴唇嚅动着,却发不出声音,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怕一张嘴,只露出想要撕碎这个人的獠牙。
何修雨却淡淡笑了笑,有些疲倦:“不用这么看我,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原本我自己玩儿得很开心,可从她开始参与进来,指手画脚之后,就没意思了。”
“她从哪时候开始参与?”
何修雨狡黠一笑:“很早很早之前,我只是喜欢在网上看看视频、发发帖子罢了,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伤害什么人,可是她,非要让我帮她隐瞒自己做过的事,你说紫焰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符号,这句话没错,因为实际上,她才是真正的紫焰,紫焰,蓝焰,都是她。”
邱言冷冷看到何修雨:“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然了,她会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头上,可是,十九年前我才刚会走路,谁更像主谋呢?”何修雨仰靠在椅子里,脸上早已不复之前的唯诺,而是生出几分傲然,他看向宫应弦,“宫博士,你觉得你赢了我吗?”
“……没有意义。”
“我们留着差不多的血,可只因为我是私生子,而你是正牌大少爷,我们的人生就截然不同。”何修雨笑了两下,“我也聪明,我也上进,我也没爹没娘呢,可为什么我就要在孤儿院里遭人欺凌,受人施舍,如今在警察局里,又是我戴着手铐,你戴着警徽呢。”说到最后,眼神已有怨毒。
宫应弦唇瓣轻吐,极尽刻薄:“因为你命不好。”
何修雨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