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功课有些多,我做不完,请太傅责罚。”太傅笑着捋胡须道:“太子殿下,不碍事,是臣急近了些。”当日,他们的课业量不再增加,还少了些。陈瀚大喜,晨课结束后,他主动找到庄信问:“太子殿下你不是说完成了么?”
庄信望向他,镇定自若:“我看你有些勉强。”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陈二,我听说你有副前朝传下来的象牙茜色填金浅刻福寿纹象棋,现在功课也不紧张了,明日带来你我参详参详。”从此之后,庄信就只喊他“陈二”,他的那副象棋至今仍在东宫搁着,而他则陪着庄信下了十余年屡战屡败的棋,成了庄信的至交好友陈二公子。
多年相处,陈瀚自然知道庄信虽然平日表现冷淡,心中实存着颗七窍玲珑心,因此仍然紧张。他用玩笑口吻试探问道:“红酣嫁我,殿下真不恼臣夺人所爱?”
“陈二,你是夺人所爱了,你把红酣娶走,太子妃这回没人可以下棋了,十分苦恼呢。你可知太子妃与红酣近日情同姐妹,感情甚好。”庄信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你放心吧的表情。
陈瀚这才将心放进了肚子里,自古女人善妒,太子妃与红酣交好,大抵是太子与红酣真没什么特殊情意,估计是众人误解了。他讪讪笑道:“臣误解了,请殿下勿怪。”
庄信把扇子搁下,笑道:“陈二,我自小只与你多些话说,你何必如此忌惮我。你可知宫中都传我有断袖之癖,而你才是我心头所爱,足见你我情意不一般啊。”
陈瀚听完,满脸通红,连声抱怨宫人乱生是非,但听着此话心中虽然惊恐,却也是由宠而生的惊恐,对庄信十分感激。
“陈二,时辰不早,你好生休息。对了,太子妃让我和你说,若是因为妾室身份,让红酣受了委屈,她自会问罪于你。幸好你夫人性格温顺。”庄信大笑着起身,走出门外,陈大学士早已候在门口,将他送了出去。陈瀚此时只觉得卸下千斤重担,更不愿去想那日后的烦恼。
转眼间,又过去了数日,明日即是大婚的日子,太子妃着人提前将送给红酣的贺礼送到了陈府。珠翠金钗、绫罗绸缎,各式各样装了好几个箱笼,最为特别的是一只白毛绿眼的波斯猫。太子妃在信中叮嘱,务必要把这只小猫照看好。陈瀚看着那只慵懒的波斯猫,优雅地翘翘前爪,对他露出满脸不屑的神情,心中有几分伤神。
入夜,陈瀚坐在房中,思考明日见到红酣该怎样和她说话,才不至于让她反感自己。想来想去,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成,倒是没了个主意。当年娶贺秋月的时候,他可没半点顾虑,按着仪式来,轻轻松松地当了回新郎官。可这回,红酣毕竟不同。
“相公。”门外传来贺秋月的声音。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起身打开门,贺秋月站在门外,装扮得十分整齐。“秋月是来恭贺相公的,明日宾客众多,事多繁杂,怕是未必能亲口向相公道喜。”贺秋月面色平静,没有半分委屈与小性。
“谢夫人相贺,更谢夫人胸襟开阔。”此话陈瀚说得诚心诚意,老岳丈贺尚书气得至今都不曾上门来看望他,贺秋月这段时日却只是悉心照顾他,也不曾和他置气。
“我不是胸襟开阔,我只是不忍相公受苦。”贺秋月低下头。
“我记得夫人的好。夫人也请善待红酣。”陈瀚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
贺秋月默默颔首,眼底自有悲凉,道了句“相公早点休息”,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