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背到还没展开真正的调查,就已经转眼自己入了穴。
还没有太迟!
路遐精神忽然一振,立刻转向了桌上就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盒子。
看来他们还在清理盒子里面的内容,盒子下面还压着那个信封,也就是说,刚刚清理到有刘群芳的这个文件夹……
他马上把那个盒子拉到自己眼前,好像随时还会被谁抢走似的。
盒子里的东西看来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那封至关重要的信简直是他不幸中的万幸。翻开刘群芳的工作证,他看到最底层躺着薄薄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一个大约20多岁的女人和一个小孩。女人留着齐刘海,头发都扎在后面,理得整整齐齐地,看着镜头的她流露出一种自信,在她微扬的红润的唇角掠过。
路遐又对比了一下那张工作证,这个面容秀丽的女人应该就是刘群芳。
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圆圆的脸蛋上一对圆圆的眼睛亮亮的,透着阳光,一头柔软而深黑的短发,小巧的唇微撅着,带着一种孩子气似的骄傲和不屑一顾。
路遐把照片翻过来,发现背后还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群芳阿姨,叫严医生和那个奇怪的叔叔来看我!!”
言语十分霸道又带着一些撒娇,从称呼上来看,应该是那个小男孩写的。
严医生和奇怪的叔叔?
能被叫做奇怪的叔叔的人……路遐很直接地联想到了自己的哥哥,路晓云。
如果指得是路晓云,那么哥哥确实到过这家医院,见到了刘群芳,不仅如此,应该还待了一段挺长的时间——至少认识了这个老实不客气的小孩。
不过,严医生……路遐抓过那叠资料,飞快地翻着,但是却没有姓严的人员的资料。
也就是说,这个医生可能还在这里工作,或者已经离职了,只是资料被抽走了。
路遐多疑的性格又让他多了几分揣测,搞不好这个严医生,就是抽走这几份资料的人呢……
孙正觉得很冷。冷得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好黑。这是在哪里?
刚才……刚才……他脑中闪过一张脸,和那双眼睛。
不、不可能的……他用几乎快僵硬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直到感觉到痛感。我不是做梦。但是……
他慢慢坐了起来,黑雾完全将他笼罩,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抓着一个手电筒。
啪。
一束灯光从手电射出来,那瞬间的明亮他简直无法适应,孙正难受地闭了闭眼,好容易才能渐渐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条走廊?
两边弥漫着阴沉沉的雾气,灯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那隐秘的黑暗侵蚀,他怔怔地站了起来,未知走廊里不知从哪里蜿蜒而来的凉风,沿着他的裤脚,爬上了他的背脊。冷得他出了薄薄一层惊汗。
他甚至不敢挪动脚步。
没有路遐嬉笑自若的声音,他此刻只感到对陌生而诡秘的环境的深深的畏惧。
电筒光幽幽照着走廊的前方,照着的白蒙蒙的一小团,似乎已是走廊尽头。
尽头的周围是什么?一道通向更加未知的楼梯口,还是一个拐角向更深处的走廊?
他不知是冷,还是恐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背后又是什么?他未敢回头。路遐说,不要回头,那只会增加你的恐惧。
可是越想,越会忍不住想要回头。
他突然觉得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宛若是沿着地面缓缓而来的声音,又宛若是沿着墙面鬼鬼祟祟袭来的声音。
是什么?他紧张地想道,又或者是错觉……
细微的凉风似乎又在钻入他的四肢百骸了,他几乎是被迫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他惊奇自己走路竟然是没有声音的。
那映在走廊尽头墙面的电筒光圈也越来越大。
他头一次觉得,如果路遐出现,就好了……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因为已到尽头,走廊的尽头没有楼梯口,也没有拐角。
有一道门。
他看着那道门,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很破旧很破旧的门,连把手也是极其古旧且生锈的金属把手。这几乎都不是属于桐花医院兴建年代的东西。门上布满了斑斑的血迹,暗红色的血迹有的像是一片洒上去的,溅得到处都是,有的如同从某处渗出来的,长长地滴到下面,流出一道道的血迹线来。
除去血迹,还有数不清的划痕。说不清是什么样的东西留下的划痕,深深浅浅,长长短短。也不知处于怎样的心理,留下这无数道的划痕。若再仔细看一点,会觉得,也许是指甲划的。可是那要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指甲在这种陈年的木门上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迹。
门的边框上,亦有些歪扭却完整地黏着一道红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红线,也不知是用什么黏上去的,沿着门四面的边框,整整齐齐地把门给框了一遍。
简直是……简直是……
孙正有种想转身而逃的冲动,可是目光却又仿佛被什么吸引,再度回到了门上。
门的后面会是什么呢?
某种奇特的好奇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着迷似的,向前走了一步。
忽然他听到一种很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抓挠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门的背后抓挠着门。
那声音飘飘渺渺,却又毛骨悚然得像在抓挠着你的后背。
明明是很轻微的声音,但觉得是在很大力很大力地抓着
有什么,在门的背后,很大力很大力地抓着,挠着,用指甲,或者用没有指甲的手指尖……
孙正感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他能清晰明确地感到自己的害怕,但他还是被那道门吸引住了。
他又走进了一步,门上的痕迹,门背后的声音,都仿佛在促使他向前,靠近。
他伸出一只手,穿过冰凉的黑雾,去触摸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