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应该很容易找到,”路遐对于无法探知背后的秘密感到遗憾,“不过,现在的关键还是继续听磁带,怎么出去才是要紧。”
他拿出磁带,翻了一面,又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暂时还没有任何特殊状况出现,只是脚上冰冰凉凉的感觉似乎在向上爬。
他想到跟这个事件有关的刘秦,抱怨了一句:“刘秦这个女人啊,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可恨?”孙正提高了音调,“刘秦可恨吗?她一开始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路遐按下播放键,磁带转了起来:“我承认,她的出发点并没有错,她也许只是被利用,但是……”
似乎并没有在听路遐的回话,孙正很快地接着说:“为什么任何一群人,哪怕只有三个人,都总会去排斥另一个人呢?”
“因为,”路遐迟疑了,“即使文明社会鼓励差异……”
孙正看了他一眼,浮出一丝笑意:“文明不过是人披的一张皮,你知道为什么吗?”
路遐第一次从孙正笑着的眼睛中读出了冷漠,他闭上了嘴不说话。
“因为害怕。”孙正笑意未减,“没有比害怕和羞耻更有力的武器了,因为与自己不同,所以感到害怕,因为害怕所以用排斥让他感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是一种羞耻。”
路遐移开了视线,目光停在了孙正握紧的拳头上,攥得很紧,手腕上的那道黑手印都几乎张开来。
路遐忍不住想去收拢那道惊悚的手印,微微探出了手,抚了上去。
几乎是立刻感到了手上传来的另一个人柔软的温度,孙正的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了。
磁带里也开始有噪音出现,滋滋响着。
“不好意思,”孙正的语气忽然缓和了,“说太多了,听听你哥哥他们怎么说的吧。”
路遐轻轻收回手来。
“嗯。”
走廊里空空荡荡地响着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依照磁带第一面的情况来看,现在两个人应该是从化验室出来的返回途中。
复读机随着主人的步伐左摇右晃地不时擦到衣物,发出巨大而难听的声音。
“路晓云,”主人终究是耐不住好奇说话了,“随阴是什么地方?”
旁边那个人的脚步罕见地顿了一下。
“给我讲讲,随阴到底是什么地方?哪个省?云南?江西?听刘秦的口音应该是南方的……”严央没有放弃追问,“神神秘秘的,那个地方有什么稀奇的?坐个飞机火车,再开车总能到吧?”
“随阴,”路晓云低沉的声音从磁带那头传来,“是最接近大地之穴的地方。”
“大、大地之穴?”
(路遐和孙正几乎同时转头想问什么,两个人又同时面对面欲言又止。
他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大地之穴……两个人心里同时想着。
“你之前说过,每个城市都有一个穴?”孙正终于开口问道。
“没错。”
“那么大地之穴……又是怎么回事?”
路遐摇摇头,又露出犹疑的表情:“我猜, 那就好比说是,最接近黄泉的地方。”)
“我不知道在哪里,因为去过的人就没有几个能回来的。”路晓云在磁带那头接着说道。
“竟然还有你都不知道的东西吗?那你怎么一看见猫骨头就知道她是随阴人?都没有人回来过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严央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语气里立马充满了怀疑。
“刘群芳的爷爷在江西的一个穴里见到过关于随阴的记载。”路晓云这次出奇直接地回答了他。
“江西的一个穴?有记载?”严央吃惊地叫道,咽了下唾沫:“那、那我们要怎么办?”
路晓云没有说话。
“你看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怎么对付什么随阴人……”严央吞吞吐吐地应付着路晓云的沉默。
“把问题引到她身上,她会替我们解决。”路晓云说着,声音在走廊里低低地回荡,如同夜的漆黑一般沉着而难以撼动。
“我懂了!”似乎接受到路晓云带来的那种绝对的信号,严央的声音激动起来,“我们要设个局,让她以为自己也陷入了这个医院的困境,她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自然就会去解决这个由她带来的麻烦!”
“不在她身上。”
“那在谁身上?”
“陈志汶”
(“陈志汶。”路遐在这头低声道,几乎和路晓云同步。刘秦最看重的是陈志汶,那就从陈志汶下手。
孙正从路遐的侧面的表情也能读出那带着鼓舞和激昂的闪光。路遐隐隐约约在期待着什么,而这种期待仿佛这一刻在他哥哥身上已经看到了,已经实现了。
两兄弟身上果然流着相同的血液。在这样极端的连生命都不能确保的情况下,他们也随时能因为未知、神秘和谜题而兴奋而散发能量。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这一瞬间,孙正从路遐看到夜晚的星光般渺茫却难以磨灭的明亮的光彩。)
这是路晓云对刘秦的宣战。这也是在穴的困境下,路遐和孙正第一次从处处受困的被动找回了主动的感觉。
那条走向出口的道路,路晓云正在为他们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