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引之沉默着没说话,少顷,听到西汀在电话那头问,是不是有什么话需要他转达的。
她摇头,说了句没有,把电话挂断了。
在床上辗转到快一点,夏引之认命从床上起身,从客厅搬了椅子,到厨房柜子的最顶上,拿了早先备好的安眠药,取了两颗就着水管的冷水喝下。
一切归位,她重新躺回到床上。
在断断续续的梦魇中,渐渐睡过去。
睡梦里,夏引之似乎察觉到有温热的感觉在她额头上一触而过,像是梦,又清晰的很真切。
可能是因为潜意识在等雷镜,或是本就睡得并不是很熟,那一瞬间,她在梦境和现实里挣扎着,想睁开眼,却有些力不从心。
雷镜小心坐在床沿,借着另外一侧床头柜上浅淡的灯光,拿纸给她印去额头上薄汗。
略微有些发烫的掌心,覆在她冰凉的额头上。
区于平时低醇和缓的哼唱声渐起,夏引之眉间的褶皱渐渐平息下来。
等到她睡熟了,雷镜才小心翼翼站起身子,有些困难的把身上的外套裤子脱下来扔到窗边的沙发上,从床尾绕过去床的另一侧,枕头垫高了些,半靠在床头。
他有意要跟她隔着些距离,但夏引之即便是在睡梦里,也还是翻了个身,从背对他到面朝他,手臂自然娴熟的搂到他腰上,小脑袋在胸腹一侧拱了拱,似乎是不满于触感,刚平展的眉头重新皱起来。
雷镜扭头看了眼在她头顶上方搭着的左手,用可以自如活动的右手解了衬衣扣子,小心脱掉,再重新抱她到怀里,真实的肌肤触感,终于让夏引之满意,她收紧抱着他的手臂,鼻尖轻轻蹭了蹭,沉沉睡过去,倒是留下被她蹭起一身火的男人,在昏暗里哭笑不得的叹气。
须臾,左臂上阵阵钻心的疼痒,让他笑容渐淡。
一夜无眠。
*
天蒙蒙亮,夏引之从睡梦里悠悠转醒。
眼睛没睁开,身体倒是本能往身边人的怀里缩。
熟悉的皮肤触感和雾林香气,都是令她安心的存在。
只是今天,触到的皮肤温度比往常要高,而且…夏引之闭着眼皱眉轻嗅了嗅,闻到些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是医院的消毒药水味。
窗帘拉着,挡着外面的光,卧室里只有他身后的一盏床头灯亮着。
夏引之睁开眼,昏暗里只能瞧见雷镜闭眼睡着。
她手在他胸前,胳膊上摸过,最后放在他额头上。
果然是烫的。
混沌的意识因为这个,瞬间清醒。
夏引之要被吓死了。
她从床上支起身子,打开卧室的总开关,慌张回身去看雷镜时,后者已经睁开了眼。
“我没事,已经吃过退烧药了。”
他看着她安慰笑笑,脸上有病恹的白。
声音因为发烧,有撕裂感。
夏引之面朝他,跪坐在床上,揪心看他,刚想问怎么会忽然发烧,就瞧见他搭在她枕头上方,缠着厚厚绷带的左手臂。
从肘弯连到臂膀。
她震惊的睁大了眼,只是不等她问,雷镜已经开口解释,“昨天下午出了一个车祸,被碎玻璃划到,受了点小伤。”
“你没告诉我。”
夏引之带着鼻音说。
想碰他手臂,又不敢,声音有气有埋怨,更多的还是心疼。
所以他昨天才会失约晚餐,甚至电话都是西汀接的。
什么开会,都是为了安慰她,骗她的。
雷镜无奈看她,心道如何告诉她。
她要是知道,必定会抛下一切到医院去,她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他得想着这些。
雷镜右手支在身侧想坐起来,被夏引之按着肩膀按住,她虽然气他恼他,还是抹了抹眼睛,着急问他除了手臂还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不敢隐瞒,说除了手臂缝了几针外,只有轻微的脑震荡。
夏引之闻言,本来悬在眼里的泪反而一下子冲下来。
“那次…那次你也是跟我说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她不安的看他,抽噎着。
雷镜右手撑起身子坐起来,咽下涌到喉咙的反胃感,握她抹眼泪的手,“这次是真的,哥哥不会骗你。”
夏引之泪眼婆娑的看他,心里又堵又闷,每吸一口气,心脏都是一阵一阵的疼。
半晌,她深吸口气,用掌心抹掉脸上的泪,看他哑声说,“你等、等一下,我去拿体温计。”
雷镜没来得及阻止她,夏引之已经光脚踩着地板,小跑着去了客厅。
很快,她抱着医药箱回来。
雷镜看着弯腰在医药箱里慌乱翻找着体温计的夏引之,喉咙干渴难耐的吞咽。
不知是因为发烧生病,还是因为眼前的旖旎景色。
此情此景,他努力想让自己正经一些,不说胳膊有伤,他心里有事,其实也没有心情做什么。
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并不能阻止得了。
等夏引之拿着终于翻找到的体温计重新爬到床上无知无觉的要给他量体温时,雷镜终于忍无可忍,攥着她手腕,有些艰难道:
“阿引…你要不要,先把睡衣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