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她们体育班的女生,没有选择早上参与一千五百米,就是为了这场三千米。
冷菁宜体质并不好,上午的一千五看不太出来她多累,但是身体机能摆在那儿,慢慢就进入疲倦期。
她这个人又贫血,一会儿不摄入水份和糖分,整个人身体就很不适。
嗓子干疼,汗渐渐滴进眼睛里,很辣很疼,她也没抹。此时跑道上只剩下原先的一半人,四五个女生在跑到一千五的时候就放弃了。
冷菁宜感觉身后的人即将要超过她时,那个人却与她保持着齐平,没再往前跑了。此时看台上的人躁动起来。
肖泊亦翘着腿,下巴往那儿一努:“喏,你找的阿延在那儿。”
冷菁宜闭着眼,孤身前行,身边听不见加油声。忽然耳畔一个熟悉又磁性的声音响起来:“冷菁宜。慢一点。”
她蓦地睁开眼,发现江延灼居然在陪着她跑。少年身上青柠薄荷味似有似无地传过来,瞬间令她感觉舒服许多。
但冷菁宜有点莫名其妙,刚想开口,就被江延灼一秒打断:“别说话,喝水。”
冷菁宜本来也就没有开口的力气。她速度慢了一点,江延灼递给她拧好瓶盖的水。
她喝了几口,皱眉。
是葡萄糖水,甜兮兮的,难喝到极致。
江延灼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有再说其他的,但是冷菁宜感觉到,自己的步伐在加快。
糖水不好喝,但她的确需要。
江延灼在身边带她。
亦步亦趋,他跑得很轻松,几乎没有一点喘。漆黑发顶在阳光底下闪亮,余光里都是脸颊微红的女生。
还剩下最后一圈半,前面的体育生可能是力气快没了,速度在慢下来。她还回头看了后边一样,露出了十分惊愕的表情。
全体零班的学生开始喊:“冷兮芮,加油啊!”
顾烟站在终点线,余绯和肖泊亦也早早从看台上跑到了终点线,一起在高声喊:“冷兮芮,向前冲啊!”
冷菁宜感觉脸上热热的。
她在南方的十几年日子里,从没有人这样为她呼喊,为她喝彩。
永远是孑然一身,遥遥无期,不爱说话,独来独往,对任何事情都冷漠。但这样的冷菁宜,却在北方的短短两个多月,身边有了能被称为朋友的人。
——那些早都是她的朋友了。
所有零班的人,都在给她加油助威,即便她不是第一名,即使她已经落下第一名百米有余,即使她平常里没有和这些人多亲近。
但他们还是在给她一个人加油,在高呼她的名字,这个时候她觉得是从未有过的肆意和张扬。
丧的久了,她早就养成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和情绪,也这样做了很久。而扮演冷兮芮的时候,她的笑也没有一刻是真实的。每一次在家里装作冷兮芮的她,都是在熬。
熬那一点一滴过去的两年,每天都把进度条往前推一推。
但是她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在某一刻,其实早已经有了好好活的那份期待。
她之前压抑地太久了,出汗是一种释放。在这样的时刻,她身体是空的,往昔的一切都可以被她抛在身后。
开始会为了一件事情去向前冲,好像眼前有光一样。她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人,会站在神坛上拉她一把,让她去往上爬,向有光的地方去。
“我在终点等你。”
江延灼停下,在她身后说了一句。
然后他的步子往后退,退到身后终点线的位置,站直身体,看冷菁宜跑最后一圈。
他在看着她向前跑。
冷菁宜突然加速,像是有什么在把她往前推。
体力似乎是到了一个极值点,越跑身体越轻,好像渐渐不再费劲。
她在最后一个直道,远远看见江延灼站在风中,一动不动。他身上的低领毛衣是浅灰色,很薄,看起来有点冷。
金红色耳钻晃眼,冷菁宜认准了那个方向往前冲。
最后她和体育生几乎同时冲线。
顾烟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冷菁宜越过那根飘带的时候整个人身体发软,几乎是倒在顾烟身上的,大口喘着气,话都说不了,声音完全哑了。
江延灼把手里剩下的糖水扔给顾烟,眼神示意。
肖泊亦急着去问裁判员:“是咱们班赢了吗?是不是啊是不是啊!你他妈的快说啊!”这人一急,当着暴躁裁判员的面儿就喊脏话,被体育老师瞪了一眼,不耐烦道:“6道冷兮芮赢了,半秒。”
全体零班同学欢呼。
冷菁宜睁开眼,额角都是惨白的,接过顾烟手里的葡萄糖水灌下去,脸色缓了一点儿:“我赢了吗?”嗓子沙哑到极致。
顾烟皱眉:“赢了赢了,赶紧的我扶你去休息,还想着比赛呢。”
冷菁宜目光移到江延灼身上,两人对视,都没说话。
江延灼先移开目光,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走。
体育生走过来,翘起大拇指,语气友善:“冷兮芮,说实话,我之前觉得你不太行的,但现在我算是真的服了。所以,咱俩认识一下吧。”
冷菁宜脸白兮兮的,艰难地笑了一声:“……交个朋友?”
体育生爽快地大笑:“对。”
“——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