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着嗓子努力矜持的说道。
“我还要。”
“……”
假若容玉能一直这样陪着她,那些曾被男子刻意歪曲的心态,也许能得以矫正。不至于内里彻底腐坏,成了他期许的那样,一个薄情又冷血的怪物。
然而,造化偏爱作弄,半点不由人。
她脑中最后有关容玉的记忆,是停留在眼睛复明的第一眼。
明月珠的濯濯光华下,明明单看面貌,两人年纪相仿。但鸦青色长袍的少年,身量却似修竹一般高挑挺拔,个头高出她许多。
他的眸色有些浅淡,衬得本就霜雪一般的面容更加苍白,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成的人,静静立于眼前。容玉要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清冷,更为深沉一些。
而后便是男子熟悉的声音,阴恻的自耳边响起。
“这就是你背叛阿娆和我的理由,想带着他逃?”
“你以为这小子是多么好的人么,他身上流着我的血,只会比我更疯魔。”
“不信是么,来,我带你去瞧瞧。”
不由分说地,男子带着她来到一处地方。
斗兽场内,清冷的少年仿佛没了理智,双目赤红,扑向斗志昂扬的花豹和狻猊。她崩溃地想要阖眼,身旁的男子却勒令她睁开。
于是她不得不看着少年,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索命恶鬼一般,一只一只扑咬撕杀了那些比他要大上许多的庞然猛兽。
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已司空见惯,男子的情绪半点波澜没起,只满是玩味的看着她,怜悯道。
“怎么,现在还有期待么。”
她看到自己摇了摇头,软弱道:“我听话,你放了他吧。”
再次回到宫中之后,从前许多看不透的人与事,仿佛一下都通透明了起来。什么腌臜龌龊的心思,竟能轻易地一眼看到底。
这是男子赠予她的礼物,亦是罪恶的开端,坠入深渊的伊始。
无欲则刚,当情感得以最大限度的被剥离,凭借超乎常人的心智,她隐于禁庭的深水之下,只手翻云覆雨。
譬如远嫁的长姊,围猎时断了腿的四哥,以及萧淑妃无故小产失去的孩子……太多了,皇宫里每时每刻都有阴谋诡计。
但没人把这些事同她联系起来,众人眼里,她不过一弱龄少女,终日里唯唯诺诺,不知世事。
崔娆也许有所察觉,但终究已无可挽回。
李意欢有时候想,也许她早已死在了十四岁的生辰。如今这个躯壳里活着的,不过一缕残存的魂魄,身不由己,困顿于俗世的阴谋与权力中,苦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