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共剪西窗,是曾经迦若同她许下的美好心愿,希冀着他们可以天长地久,朝云暮雨。
他在的时候,明月楼是他们的鹊桥,自是两情缱绻,一寸还成千万缕。他不在的时候,明月楼是她一人无言的西楼,几回魂梦与君同,只有相思无尽处。他在的时候,西窗下,人间岁月堂堂去,烛火点滴到天明。他不在的时候,便是西窗白,纷纷凉月,一院丁香雪,梦里终相觅。
触景生情,最是感伤。迦若离世后,她便彻底封锁了两处宅邸,即便相思成灾,也克制着自己不曾回顾,只在行宫居住。
如今她不得不回到承载了两人回忆的地方,迦若留给了她一支隐卫,不属于楼氏,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由他创立,只忠心于她。
但在他活着的时候,迦若从未对她提起过只言片语。死后隐卫们才主动现身,向她认主,讲到他的嘱托。
“主上吩咐过我们,若他活着,自然会庇护夫人,也就用不到我们。但若他不在了,我们便要代替他,守护夫人一生安稳。”
听完以后,李意欢只觉痛苦在不断地加深,连呼吸都是痛的,为什么?他这般无声无息地累积着爱意,只等着她发觉,而她却迟钝地如同朽木,始终不肯彻彻底底相信他。
推开木门,迦若离开后,小院里的杏花没人侍弄,已有很久没再开过。整个府里尚能入眼的,除了枇杷,还是枇杷。是当年他一一种下的,长到现在,已是亭亭如盖。
迦若道:“我想为你种满园的枇杷,春日里撒下种子,夏日里我们便可以在树下乘凉,秋日里枇杷果成熟的时候,我们便一同酿酒,做糕饼,冬日里,我们可以一起围炉烧酒,能饮一杯无。”
于是她回道:“你对我这样好,我无以为报,那到时候我就在旁边给你弹琴,念诗,煮茶。你若累了,可以随时靠着我休息,我总是在的,迦若。”
李意欢一一走过斑驳的青石板,看着残破衰败的庭院,恍惚间,耳际仿佛都能听到他往日唤她时的声音:低沉的,含笑的,无奈的,宠溺的……
她突然就停在原地,再也迈不开步子,半晌,她无力地伏跪在地,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水渍滴滴答答落在逶迤在地的牙白长裙上,晕成一朵朵铜钱大小的云彩。
身后的澹怀亭里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叹息,满含怜惜与爱意,李意欢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双眼,她不敢回头,颤抖着声音,咬唇一字一句问道。
“迦若,是你么?”
男子沉默,寂静荒芜的庭院,只有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一步一步,踩在青石板上,沉稳且有力。半晌,高大的影子笼在她头顶,那人缓缓蹲下,紧紧怀抱着她,满足的喟叹一声,向她痴痴道。
“好久不见,蜜蜜……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李意欢身子一僵,当下卯足了劲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但桎梏着她的双手却愈发用力,好似要把她揉进骨肉一般。
男子喑哑着嗓子,怀念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蜜蜜,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吃醉了酒,我们就是在这里、”
她手下挣扎的动作不断,冷声打断他。
“你闭嘴!”
似乎因她不善的语气伤心,容玉的声音夹带着十足的委屈,明明他已经长成为青年,言辞举止之间,却还是少年时的作态。
“为什么不能说,一次是错,两次是错,三次四次都是我强迫的你。但我不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紧接着,他宽大厚实的手掌摸上她的小腹,似恨似爱,呢喃道:“蜜蜜,你忘记了,这里曾经有我们的孩子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