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湖缓缓道:“轲孟飘然下魔山,倒是很有礼节,当天便拜访了联军帅营,如一名普通的书生说客,劝联军不要斩尽杀绝,说道万物都有阴阳,佛道如果是修行的阳面,那么魔便是修行的阴面,请诸位将军万万不可破坏天道。这话酸腐之味十足,联军哪里肯听,其时教宗与佛宗没有亲行,那些将军委婉但极坚决地拒绝了轲猛的来意。轲孟见事不可为,当时并没有大怒动手,而是面色平静地说道,请诸位一天之内不要攻山,三思而后行。联军各大神官及佛宗护法,见轲孟一派酸儒的模样,心中竟生出闻名不如见面的轻视之心,然灭魔在即,众人亦不愿多事,于是便休战了一天,当作给足了轲孟的面子,第二天聚鼓升帐,准备安排攻山之际,二个大神官,三个佛宗的山门护法,竟都被人摘去了头颅。”。
“以刺客手段去夺三军之帅,风险太大,也许会恰得其反,激起士卒的血悍之气,特别是打了那么多胜仗深入敌境几千里的这么一支雄师,轲猛的手段恐怕不止于此吧”。
林半湖道:“皇上明见万里,那轲猛若技止于此,也就配不上一个猛字了,待群情汹汹,要狼狠杀上魔山之际,神教教宗的亲笔符书,与金华山门的佛宗万里密音几乎同时到了军中,那轲猛竟在一日之间,先是顺路毁了三百八十座寺院,然后直上金华山,一掌便重伤了佛宗,若不是有八大护法祭出了金刚伏魔阵法,佛宗怕是要一命归西了。轲猛并不纠缠,竟然杀上了神教圣地昆仑山,不过数招,又打伤了神教教宗徐不老。要不是有众符师舍命开启护教大阵,教宗亦难逃轲猛毒手,轲猛一击得手,便远遁千里,只在神殿大门上用手指书了一行大字:“魔教若灭,尔等难安”。
皇帝听得既心惊又悠然神往,痴痴叹道:“好气魄,好手段,既有孤身赴敌的勇猛,又有不拘常理的谋略,若惹了此人,天下何人能安?!”。既而突然想起一件事,沉吟道:“我大魏亦是联军之一,为什么轲猛没有杀我大魏将领,也没有找父皇的麻烦。”。
林半湖笑道:“这又成了难解的迷团,恐怕只有轲猛自己能解了,谁又能去问他呢,不过外界都猜测或许轲猛不屑对世俗的国度出手,更有人以为轲猛原是魏人。自此神教与佛宗便对我大魏心生嫌隙,要不是确实担心轲猛就是魏人,你父皇的皇位自然保不住,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皇帝默然,心道父皇匆匆传位于我,短短几年便忧虑成疾弃世而去,原来是这个原因,就连林叔都住进皇宫,二十多年不出宫门一步,防的自然不是轲猛,防的应该是道佛二教了。徐徐问道:“那轲猛以一人之力救下魔族,那魔族又何以待他,岂不是要举族听命于他?”。
林半湖微微摇首:“魔教魔王以下自然感佩恩德,便到轲猛炼石的地方,要把轲猛奉为神王,须知万年魔族,只有第一任立国的魔王被称为神王,在族内拥有至高的神权,生杀予夺一言而决,那轲猛坚辞不允,以至于发起脾气把魔王与几个护法天王都扔下了魔山,并声称要是有人再擅闯他炼石之地就杀无赦。二年之后,也许是神石炼成,轲猛便不知所踪。”。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以至于灯火明灭,拍着席地的大腿,道:“魏人好,这种奇人能生在我大魏,实在是我大魏之幸,即便他不是魏人,入我魏境,我大魏海纳百川,那也成了魏人,只不过林叔敢肯定那个小子定是轲先生的徒弟吗”。
林半湖双眼一翻,哼道:“那小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快要突破知命中境,而且身负道佛魔三家绝学,除了轲先生,谁能教出这样的弟子,如果神机老人不死,他是能入神仙榜的。”。
皇帝不以为忤,哦道:“轲先生怎么会通三教之学?”。
林半湖笑道:“何止这三家,只要哪家所修有可取之处,轲孟就可能上门索学,戓偷书,戓交换,或直闯人家的藏书阁,总之,不看上几眼誓不罢休,教宗被轲猛所伤,也不知他用了哪种功夫,总不见好,反而有功力消散的迹象,不料有一天轲猛又上山见了教宗,愿以一粒通天丸,换到内殿书阁看七天书,教宗万般无奈也可有咬牙同意,搞得当年的修行界,凡有新功法,都是口口相授了,防火防盗防轲猛啊。”。
皇帝直起身子,危坐在莆团之上,目视林半湖,一副极慎重而又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半湖摇手止住皇帝,道:“当年就跟你父皇说过,我既不预你国事,也不预你家事,只护住你一个人的周全。今天之所以告诉轲猛的往事,只是告诉你这个人不可惹而已,别的人我都有一战之力,即便护你不住,玉石俱焚的办法我还是有的,唯有轲猛,我就是舍了性命也毫无意义。”。
皇帝伏低身子,向林半湖一拜,便静坐出神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