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还是那个样子,高烧不退,人也一直没有清醒。”
其实杨妃说的并不完全。刚回燕禧宫时温岚也曾清醒过一次,却只对太后说了句:更深露重太后请安寝便再昏了过去。对自己下午受到的不良遭遇是半点没有提及。
此一句直叫太后心疼到心肝里去,不断夸赞温岚识大体明事理的同时还直斥皇后小肚鸡肠,缺乏一国之母的风范。她如何不知道这一切均是皇后故意为之,可为了顾及天家的颜面却只得在内堂训斥过也就罢了,不好大肆宣扬。而且太后已然下了禁口令,除非不想活命,此事是断不会有人再提了。
“红芍如今怎样?可曾看过大夫?”杨妃说着向一旁红芍的住处走去,结果却被碧寒拉了回来。
“徐医女已经检查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娘娘还请宽心!如今天色已晚,娘娘在燕禧宫忙了许久身子也是又累又乏。碧寒斗胆替娘娘做主,娘娘还是早些休息明早再去吧。”
杨妃闻言点了点头。红芍跟她许久,行为处事一直都是稳妥有加,犯这么大的错却是头一回。想必现在正在自责悔恨当中,去了也只会让红芍再哭一场吧。只希望经了此事,以后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之事的确有些蹊跷。先不说红芍只因芮嫔一句话就顶撞起了主子,便是温岚这里也说不通。皇后摆明了是对付温岚来的,可是温岚会来花房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而且看下午那两个男女并不像是皇后的人,而恐怕是早有约定要在那里行苟且龌龊之事。到底是谁利用了这其中的关系,这其中又牵扯到多少她身边的人?
看着支肘深思的杨妃,碧寒上前轻声问道,“娘娘,碧寒给您盛一碗红枣莲子粥吧?奴婢亲手熬的,如今还热乎着呢。您不是一直夸奴婢熬的莲子粥是最好吃的吗?”
“唔?”杨妃抬头,恍惚中的影子逐渐清晰,她的心有些沉。“不吃了!还是帮我卸妆梳洗吧!”
“是!”碧寒应声转至杨妃身后,开始卸去杨妃秀发上的珠翠。
“碧寒你在我身边有六年了吧?”片刻之后,杨妃问道。
碧寒还是柔声答道,“回娘娘的话,已经六年半了。”
“是啊,都这么久了!久到我快记不清你当年的模样了!”杨妃仿佛陷入了沉思,声音飘忽而悠远。
当年?碧寒心中苦笑。
还记得七年前,初入宫帷的她才十三岁,天真烂漫懵懂稚嫩。虽说日日是少说话多做事,却由于回了皇帝的一句问话而遭了当时还受宠的梅妃的嫉恨。后来梅妃污她偷了御赐琉璃盏,要对她处以私刑。若非杨妃意外将她救下,那她不是在浣衣房浆洗一辈子衣服就是已经死了。
这么算来能够体面地活到现在还真是她赚大了。不过曾几何时她开始不满足了呢?不再满足于自己卑微的出身,不再满足于时刻隐藏在人后。她想要光鲜亮丽地生活在他的身旁,可是……!
碧寒忽然发觉自己有些走神了,帮杨妃拔钗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不过到底是跟杨妃久了,杨妃的沉稳碧寒虽不说学了十成十,七八分总是有的,因此碧寒只是微怔了一下便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利落地帮杨妃散开长发,碧寒轻声问道:“娘娘,还和平日一样吗?”
杨妃抖了抖睫毛,说,“以往你都不会问的,今日是怎么了?”
不待碧寒回答,杨妃又说,“总是绾起来这么多年也烦了,批散开吧。”
“是。”碧寒拿篦子仔细为杨妃篦了头发,又捡起掉落在杨妃肩上的三根长发和以往的落发捆扎在一起。
看着断发,杨妃悠悠开口,“去年还只有簪子粗细,今年都如小指一般了。都说岁月催人老,如今一眨眼你也是双十年华了。真真面如芙蓉颊似霞!哀家想不服老也不成啊!”
“娘娘一点都不老,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奴婢的姐姐呢。”碧寒笑说。
要是往日杨妃定然也是一笑而过,今天却并没有接话,只定定看着碧寒,直看到碧寒的心里去,看得她发毛。
半响,杨妃悠悠开口,“深宫寂寥锁清寒,怎堪误芙蓉面!碧寒,哀家放你出宫可好?”
碧寒闻言跌坐在地,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曾几何时她爱她敬她,不过如今她却恨她,否则也不会背叛她。然而一旦到了离开的时候,她原来还是会难过,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