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变重,真正原因是什么。
……
代师行走、送完所有的请帖,时间已似恍然间就过去了三日。好在莫叶平时勤于锻炼。体力和脚力都不弱于一个青壮年,三天过去,除了觉得时间仿佛过得快了些,以及一下子集中的见识了太多陌生脸孔。脑子有点堵,倒也未有别的不适。
只是帖子的事一了,陈酒这边就开始督促她学习调香了。
才过了半日,莫叶就忍不住暗地里嘶哑咧嘴,烦的不行。可又怕师娘拿出她那招杀手锏。只能隐忍着,宽慰自己,还好只用学三种制香之法,该虚心知足了。
午饭过后,便到了每日例行午休时间,然而莫叶一想到下午又要接触那些香料,就一身鸡皮疙瘩,无法睡下。闭着眼强行养神,过了没一会儿,一个仆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莫叶运起《乾照经》里的心法,侧耳倾听,下一刻就闪身出了屋。
“小姐,你……”
两个站在院中正在说话的仆人看见莫叶霍然出现在背后,惊得眼睛睁了睁。
莫叶也才发现,院中说话的一个是林宅看门的家仆,一个则有些面生。还好莫叶记得他的衣着,略一琢磨便道:“这不是张小五吗?你不在奇宝斋守店,来这里做什么?是否店中有事?”
张小五是奇宝斋的伙计,但莫叶虽然是奇宝斋的正东家。张小五见着莫叶的次数,却是一个巴掌就能数得清。此时张小五正要自报姓名,却被东家老板先一步认清身份,没想到自己在这个神秘老板心里还有一席位置。这让张小五暗暗有些心喜的同时,又不禁有些生出敬畏之情。
“小的见过东家。”张小五躬了躬身,接着禀道:“确实是店中来了事儿,逸小爷唤小的请东家过去一趟。”
莫叶摩挲着衣袖一角,很是随意地道:“有事你也不急?还在这儿闲聊。”
旁边那位林家仆人这时就出声帮衬了句:“是小的告诉了这位小哥,小姐这会儿在午觉。没敢叨扰。”
莫叶有些摸不着石乙的盘算了。若说不急,午饭时间刚过就派人来喊,若说急吧,最该着急的应该是带话的人,可这张小五脸上却丝毫未显露。但转念一想,管他什么事,有石乙坐镇就严重不了,倒是自己下午如果还继续学一下午的调香之法,头痛症恐怕要严重了。
思及于此,莫叶长舒一口气,暗道真乃及时雨。
留了话给仆人,莫叶就随张小五来到奇宝斋。刚迈过大门门槛,莫叶就看见石乙坐在主厅一侧,似乎也正等着她。
“你在等我?”莫叶转身走了过去,倚桌在石乙对面坐下,“你真不是有急事找我?”
“不疾不徐,乃大贾本色。”石乙装着老夫子的模样悠悠感慨,但很快又卸掉那副身架子,回到莫叶熟悉的那个石乙的样子,缓言道:“你这一家孤店,对我而言能有什么急事。但我也不准备跟你卖关子,叫你过来,就是要你查账。”
“查账?”莫叶目露疑惑。
石乙不等她继续开口问,紧接着就解释道:“我知道你请了一个高人帮你清理账目,也是可信之人,但你也不能疏懒得大半个月了都不来看看店中账目吧?”
其实莫叶并不是完全不关心奇宝斋中的账目,那位能力和责任心双高的老先生,每隔几天都会来林宅向她报账。但也正是因此,今天石乙语气里有些怪责意味的问莫叶为何疏于理账时,莫叶顿时脑海里冒出一个质疑。这个质疑其实早就有了,只不过近几日忙于四下奔走送请帖,暂时忘记罢了。
……
当王炽处置完六部白天递上来的所有的奏报,搁笔起身推门出了御书房,一眼就看见微佝着身立在门旁的海宽。海宽手里平稳端着托盘,盘中搁了一碗参汤,热气氤氲。
每天上递御书房的奏报都有数百封,王炽会将其分作三部分,牵涉较大需要深思熟虑的那一部分奏报,会在晌午休憩后,专门择两个时辰进行审阅。在此期间,王炽可能会召些相关的臣工入御书房共议,但其余闲杂人等,包括服侍茶水的奴婢,除非听到唤声,否则连门都不可敲的。
御书房门口的这片天空,从晨昏到夕暮,明暗交替了十余年,身为内庭六宫总管的海宽,也就如一棵老松一样,在御书房门口这么立了十余年。
王炽缓步行至御书房门前那片平台的边缘,倚着雕栏眺望前方遥距百里的青塘山侧影。海宽见王炽出来了,便如影随形侍行在一旁,王炽伸出手来的时候,搁着细瓷小碗的栗木托盘便已移到了手畔。
一整个下午都在那十几封几可搬山泄海的奏报文字中博弈,几个时辰滴水未沾,王炽也的确是有些渴了。啜了口参汤润润喉咙,王炽这才收回远眺的目光,平静看着身畔的老仆人,目光渐渐温和了些:“入冬了,室外的寒气渐盛,以后这些粗活儿,就让给后生们做,你也歇一歇。”
“陛下垂怜,奴婢惶恐。”一直只是静守不语的海宽连忙应声,“方才德妃娘娘唤奴婢去取参汤来,奴婢也才刚到。”
“是婉婷啊,她真是有心了。”王炽饮尽碗中参汤,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忽然道:“我正想猜一猜今天这是谁的主意,不料让你给先说了,无趣。”
海宽闻言一怔,但他并未像宫中大多数奴婢那样,闻一丝责怪当即伏地请罪,他只是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惶然,但很快隐没,微微一笑道:“德妃娘娘的手艺,陛下一尝便知,奴婢即使不说,这个谜题的谜面也毫无难度。陛下若想寻趣,得换一种方法猜谜。”
海宽说出这番话,就仿佛要引导王炽去做一个游戏,这是十分大胆的建言,然而王炽却被勾起了兴趣,点头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