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悔又恨。
好端端的孙女一下子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果,如果他没有给亦琼那瓶药,如果他没有让亦琼跟着去y国,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洪老爷子心中生出一丝惧怕的悔意,可是马上的,他心中的悔意就化作了一股凶恶的恨意。卫澄,好狠毒的手段。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左手中指上的翡翠戒指,那枚戒指是号令惊鸿卫的戒指,只要他转动戒指上的翡翠珠子,就可以与惊鸿卫联系,然后派他们去暗杀卫澄。
然而,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养尊处优,却依然敌不过岁月,皮肤已经松驰的左手,中指上空空如野。
他的戒指,控制惊鸿卫的戒指不见了!
“算无遗漏,掌控全局,不留后患……好!好!好!好一个温和宽厚的家主。”这个时候,洪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家主都知道,连他最隐密的惊鸿卫都知道,想来,那戒指就是方才他与洪亦琼见面时,趁他心神失守之时,飞龙卫将他的戒指取走了,而他竟毫无所觉。
洪老爷子这才感受到一股真正的恐惧,禹家这是真的打算对付他啊。
就在这时,鸿老爷子听到有脚步声到来,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禹少淮领着一队玄甲走了进来,禹少淮很苦逼,他之前刚接过一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主母软软糯糯可爱无比的声音,可是,主母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可爱。
“禹少淮啊,你帮我好好教训教训洪老头,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把洪亦琼拉到他面前好好招呼招呼。你要是办不好这件事,我就马上回禹村去你家做客。”
禹少淮想,还有什么事是比主母来自己家里做客更恐怕的?放在别的地方,主母到自己家做客或许是莫大的荣耀,可是放到了禹村,全村村民都表示,主母好可怕!村民们的标语几乎就是:远离主母,厨房安全,远离主母,库房安全,远离主母,牲畜安全,远离主母,全村安全!
禹少淮完全不敢想象主母来他家做客的场景,想想就各种疼,所以,禹少淮来地牢里教训洪老爷子来了。
地牢里的惨酷自不用说,看到洪老爷子摸着空荡荡的左手中指发怔,禹少淮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洪老爷子,我说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就想不开呢?主母也是你能动的?你这是想要让洪家灭门呐!”
洪老爷子尖了大半辈子,几时受过这等威胁,他冷哼一声,“老夫又不是吓大的!”
禹少淮眯着眼睛笑了笑,也不多说,只是一挥手,立即有几名玄甲卫去办事,不一会儿,洪亦琼就被带了出来,洪老爷子浑身一哆嗦,“你们想干什么?”
禹少淮冷笑一声,面色陡寒,厉声道:“给我打!”
他凌厉的声音一落,两名玄甲卫就举起了鞭子,那鞭子上寒光鳞鳞,一眼可见带着密密麻麻卷曲的尖刺,抽在人身上,每一鞭下去,都会卷起无数碎肉,令人痛不欲生。
“啊!啊!”洪亦琼发出两声凄厉的惨叫后,两道鞭影已经落下,第三鞭正要挥下,洪老爷子突然大吼一声,“住手!”他猛地扑上前来,眦目欲裂地看着身上被卷起两道血肉的孙女。
禹少淮一抬手,那挥出鞭子的玄甲卫就手臂巧妙地一抖,已经甩出去的鞭子地被卸去了所有力道,温顺地垂了下来。
洪亦琼痛苦地倦缩在地上颤抖,洪老爷子心如刀绞。
“你们好狠的心呐!”洪老爷子双眼通红,死死盯着禹少淮说。
“洪老爷子是在开玩笑吗?这里是地牢,地牢里对罪人用刑哪有狠心不狠心一说?”
禹少淮啼笑皆非地看着洪老爷子,“我看最狠心的是洪老爷子您,您若是知错,或许您这孙女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您若是不老实,我们也不介意抓几个洪家嫡系来这里偿偿味道。
哼,若不是洪少爷向主母求情不对你出手,现在体会这滋味的就是您老啦!不过咱们这里也是好说话的地方,不能对您老动手,但好歹洪家不缺身子骨硬朗的年青人,我看洪小姐这身子有点虚,带回去养一晚,明天再来替洪老爷子受刑。”
洪亦琼感受着身上传出的疼痛,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气,她被人架了起来往关押她的牢房里走,那鞭子临身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偿试一回。
然而,事情不是她不想就不会再发生的,第二天,洪亦琼再次被带到了洪老爷子面前,这次任洪老爷子如何怒骂吼叫,鞭子也没有停,十鞭子下去,洪亦琼身上血肉翻飞。
当恐惧与疼痛占据上风的时候,一切的*野心还有执念就会支离破碎,所剩下的就只有渴望解脱与屈服。
“啊——”洪亦琼发出痛苦的嘶吼,怒目圆瞪,怨恨地盯着洪老爷子,要不是他,她不会落到这个下场,而今,还要她替他的错误受刑,恨,怨恨,比恨卫澄更甚。不,她已经不恨卫澄了,因为她对卫澄只有深深的惧怕,可是她恨洪老爷子,恨他的贪婪,恨他的不知足。
要不是他的贪婪,她会快乐的长大,向普通的女孩那样上学,恋爱,结后结婚。而不是从小被灌输成为主母的一切素质,被培养成一个被执念控制的傀儡。
然而现在,她已经付出了代价了,可是,却还要为他的过错受刑,这股恨意来的汹涌无比,她死死地瞪着洪老爷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一声:“我恨你——”之后,洪亦琼昏了过去。
洪老爷子老泪纵横,孙女眼中的恨意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刀将他的心脏狠狠劈碎,疼痛难抑。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洪老爷子对着禹少淮怒吼道。
“若不是洪少爷求情,光是凭你对主母存有杀心就足可将你这老东西碎尸万段,但主母说她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洪少爷不杀你,就一定不会杀你,但向家主和主母公开道歉却是少不了的。
你好好想想吧,也省得你那孙女明天再来替你受罪,那鞭刑可不好受啊!万一你那孙女撑不住死了,我们还得费心从洪家再找别的年轻人来替你受刑,你一日不低头,这刑罚就一直持续下去,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万一洪家的人都被你折腾的死光,可不怨咱们呐……”
想到这老家伙对主母存了杀心,禹少淮的眼中就闪过了一抹寒光。
洪老爷子神情呆滞地跌坐在地,高高在上的老人此刻落魄无比,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洪亦琼怨恨的眼神,以及她身上恐怖的鞭痕。
可是,让他公开道歉,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万分啊。
他想到了还在外面的孙子,想到孙子对他的一声声警告。
第三天,洪亦琼再次被带到了洪老爷子面前,禹少淮看着他冷笑一声,道:“看来洪老爷子真够心狠啊,你的孙女都替你的错误承受了这样的代价,您还是不肯怜惜啊,既然如此,那么……行刑吧!”
他一说完,洪亦琼就恐惧地紧缩了一下,她将身体团成一团,等待着鞭子的降临,双眼之中全是恐惧与痛苦,这几天的痛苦之下,她开始回想她的人生,哥哥说的没有错,她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一个为了完成爷爷执念而存在的笑话。
密布尖刺的鞭子再次挥下,那种血肉分离的痛苦让她不断地惨叫出声。
洪老爷子身心崩溃,他意识到,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不就是公开道歉吗?我去!”洪老爷子眼睛通红地嘶吼起来。
禹少淮一抬手,鞭刑停止,禹少淮叹了口气,“您何必呢,您老要是早点儿想通,又何必让您孙女白受这些刑罚呢?”
洪老爷子看着洪亦琼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突然内心崩溃,发出号啕大哭。
是他,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那些鞭刑虽然没有挥在他的身上,可是却挥在了他的心上啊!
一瞬间,这个养尊处优的老人仿佛苍老了二十岁,眼中弥漫了深深的疲惫。
所谓的公开道歉,只是针对禹家范围,外界是不会知道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于外界来说,洪家与禹家发生的一切,都是属于家事。
禹家本家,以及禹家所有的势力范围,这一天都通过屏幕目睹了洪老爷子对家主和主母的公开忏悔道歉,以及替孙女下跪求一个活路的画面。
所有人都五味陈杂,同时也深深地意识到了那种不可违逆的威严。但谁都知道,这看似是道歉,但家主与主母又何须道歉呢?直接弄死了不就完事了吗?之所以公开道歉,不过是小主母扬威的一种手段罢了。这是告诉所有人,主母不好惹呢。
算计主母,就会落得洪老爷子这种下场,这比死亡更令人恐惧。所有人心头震颤,原本还不以为意的人们,从这一刻起,无不对主母心生敬畏。
“让他跪着,跪够一天我就饶了洪亦琼,所有人都看着,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好说话的人,随便跪跪就心软了。这还是看在洪亦松的面子上,不然,他连下跪求情的机会也没有。”
卫澄冷淡地看着屏幕,主母软糯的声音在整个屏幕中回荡,所有看着屏幕的人这一刻都听到了这软软糯糯,但冷血无情的声音。
所有人纷纷又是心头剧震,莫明就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敬畏之余,双生出了深深的恐惧和胆寒。
禹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主母,可这一找,就找了一个这样凶残的。
洪老爷子毕竟岁数大了,一天当中晕了数次,期间被人用水泼醒数回,但仍然咬牙坚持了下来,跪完最后一刻,他再也坚持不住就晕了过去。
这跪着的一天当中,不吃不喝,身心与尊严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剧烈的折磨,不仅老脸丢光了,恐怕他的雄心也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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