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似的。
宁永学走进电梯,目视字迹收缩、蜷曲,投入眼眸中。还没来得急睁眼,他就鼓足勇气,提着斧头给自己手心用力划了条豁口,——想来前不久的体验能让他承受痛苦的能力增加不少,距离银幕硬汉更进一步。
他本来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切得稍微有点用力。
下一刻,宁永学捂着手心猛抽凉气,在电梯间里又蹦又跳,又是站起来,又是蹲下,又是在地上乱滚,又是跪在地上蜷成一团用力捂住手心,像是个患了疯病的白痴。
他实在是想辱骂创造这个道途的人全家老小。
似乎销魂秘术本来能把痛楚转化成渴望,让人陷入疯狂,但他好像根本不受这方面的精神影响?
痛感毫无偏差地通过神经传递,穿过脊髓,抵达脑部,没有带来其它任何情绪,仿佛它本来就是纯粹的痛感一样,——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就算他把鲜血的道途走到底恐怕还是。
不过等宁永学睁开眼,他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奇异的感受。
鲜血从掌心不断往外流淌,宁永学看到蜘蛛在电梯口外的走廊结网,还清晰辨认出一只苍蝇飞过的轨迹;
老太婆关房门用的力气太大,一小片蜷曲的墙皮正在颤抖,过了片刻时间,它缓缓往下剥落,而他能清晰看出它残破的形状和轮廓,看出它下一秒将要飘落的位置;
风是从右往左吹来的,打着旋儿把墙皮和尘埃带向走廊角落中,他也能清晰辨认出来。
周遭的环境占据了他,充满他的思维,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在对他发声,企图引他瞩目。
声波和光波平稳地振荡,就像往湖中投下石子,产生涟漪。它们在半空中扩散,相互交叉,每一个圆心都在令他迷失,给他引发无法抑制的好奇心。
有那么片刻时间,宁永学无法感觉自己的身体,环境实在太拥挤也太喧嚣了,一刻不停地挤压着他的感官,就像身处车水马龙的交通干道中心,——他本来以为它很空荡的。
宁永学很快就回过了神,记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他举起斧头,将斧头刃顺着明显得过了头的缝隙划过电梯,揭开一层铁皮。
他按顺序按下按钮:
三楼,刻度五不动,内圈不动,外圈二时,外圈五时。
很好,完成了。
宁永学可没兴趣再应付一遍雨衣男,更没兴趣跟头上套麻袋的尸体浪费时间。
手掌心的伤口很快就愈合,异常的感官消失了,血液也受到他亲爱的学姐补充,仿佛他们俩隔着多远都连着条输血管一样,实在是很诡异。
电梯门打开,宁永学看到一个畏缩的黑发女孩被推出租屋。
不,只有她一个?
徐路在门里朝外看,盯着路小鹿,在他神色中带着一种非理性的、难以理解的畏惧。然后徐路同学转过脸来,看到了宁永学的身影,——他愣了一下,没有更多反应。
奇妙......宁永学想,既然完整的记忆不能保留,那么究竟是什么留存了下来,使得徐路对路小鹿带有一种戒备心呢?
若是往最恶意的方向揣测,应当就是痛苦、恐惧和仇恨的印象,诸如此类。
如果每一次回溯,此类负面情绪就会累加一次,那么一个人正常的思维迟早会被淹没,——被层层叠叠的痛苦、恐惧和仇恨淹没。
若想理解仪式将要完成时呈现的钥匙,正如当初的胡庭禹,这帮学生就相当于从正常人变成浑身扎满匕首的活祭品,每把匕首,都是一次死亡的痛苦感受。最终,他们心里什么都不会剩下来,只有淹没一切的疯狂。
然后,完成仪式的祭品就诞生了,洛辰也能走向她道途的下一步。
这么看来,上次应该是路小鹿发了病去厕所喝水,黄毛带头赶人,徐路本来想说几句,结果因为曲奕空的事情,他也被赶走了。
这次黄毛熄了火,徐路也不想维护他一看就感到本能恐惧的女朋友,因此,被大家赶走的只有饿了一天之后发了病的路小鹿。
租屋门砰一声关上了。路小鹿和提着斧头的宁永学对视了半晌,双腿有点打颤。
“,记得这个数字吗?”宁永学对她笑笑。
“咦?你、你、你为什么——”她睁大眼睛。
“你亲口说给我听的,”他打开租屋门,“进来,不想进来就去外面一个人待着,我不会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