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永学摇头否认。“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不管怎么想,阿捷赫和曲奕空都比我合适得多吧?而且我还是个虚无的穷卑者。”
“你完全不懂你的价值,”炼金术士又笑了,“一个刃相的持有者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道途上的人,就算她能走得很远,顶多也就魂归那片大漩涡,之后要么发疯,要么自己去死。奥泽暴这种东西呢,其实就是个猎食记忆的意识集合体,它偶然有了个自我意识,但它本质上也就是个灵魂层面的虫巢人。”
“那我呢?”
炼金术士笑得很开心:“穷卑者嘛——这蔑称可真是难听。按我的想法,你们应该叫新生的完人才对。如果你能按人类最初创造你的目的走到终点,那你就能成为我们人类理想中的自己。”
宁永学想象过很多关于穷卑者的理论,但这个无光海炼金术士的发言实在太离谱。他把脑袋想破,都不可能想到这一茬。
“你认真的?我们是为了变成完人才创造的?”
“那当然了,当年就是我亲手开启了这个工程。虽然你们这边创造完人的工程领先我当年的想法至少一千年,不过,我在无光海还是完成过一场冒失的实验,——我造了个和你们差不多的东西。”
“差不多是指怎样?”
炼金术士晃了晃泥封的酒瓶,隔着粗糙的绿色玻璃和他对视。“你们的情绪是被切除过的,——这是陷入疯狂的重要起因,为了避免你们像人类一样受诅咒,这种切除也是一切的前提。在此之后,还不能把你们和漫宿完全隔开,所以你们的灵魂依然会和它相连,然后那些诅咒都会被导向一种纯粹的目的性。按我本来的设想,只要引导得当,这些目的性都会转变成团结、进步和公正,但是......”
“但是你发现和团结、进步、公正只是人为规定的品德,”宁永学说,“实际上我们总有其它选择,而且这个选择总是我们自己的,没有任何引导的办法。”
“对,所以我当时创造出了个什么呢?说起来可能有点难开口,”炼金术士靠在桌子上和宁永学对视,“当年我按自己的理想构造了一个完美的少女,就和你眼前的我长相差不多。我想让她变成我理想里的完人,结果她沉迷于把道途上的人绑过来虐待,逼迫他们给自己当家具。她有个深埋地底的房间就是为了干这事准备的。”
“不是,你这张脸是这么来的?”
炼金术士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意见。“有什么问题吗,原始人?这个相貌就是我构想里完美少女的相貌,既然让别人当我的理想出了岔子,那就我自己来当我的理想。”
宁永学不太好形容这人的想法,不过她精神上的追求确实有点病态。
“当时我女儿失踪了一段时间,”她继续说,“后来事发了,我才发现自己女儿也在她地底密室里......她手脚都被钉在了地上,身体也用嵌板固定,脊背上还安了半个厚桌板。我们发现她跟另一个人一起当了一年多的餐桌底座,还是双拼可折叠的。”
“我觉得你女儿把你装进棺材不是没道理。”宁永学忍不住说,“虽然这事不是你干的,但这个人就是你弄出来的,你女儿当了一年多家具,完全是因为你。”
“科学研究总会有意外和牺牲!”炼金术士凑过脸来,瞪大眼睛,“当然我不指望你现在能理解。我完全可以解释说这是场意外事故,把事情糊弄过去,问题是......”
“她肯定会交待,”宁永学说,薇儿卡已经揭露过他一次了,“这种纯粹的目的一旦被发现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是,她交待了!我就知道你们这种纯粹的目的性只有你们自己理解——当时她完全没掩饰,说得特别坦诚。她说这就是她的意义和追求,如果现在放过她,她一定还会继续找道途上的人给她当家具,而且,这就是她唯一感兴趣的活动。”
宁永学这回能确信他没在说谎了,这事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炼金术士把手捏在他下巴上,把他的脸转到左边,然后又转到右边,“就像你一样,她平常能完美适应环境,谁也不看出来她在说谎、在假装,谁都觉得她是个理想的少女,而且总有人不顾身份追求她。可等事发了我们想断言她是个疯子的时候,她说话又特别有条理,一双眼睛清澈得不得了,我们每个人和她对视都会觉得心里有惭愧。”
“但她还是死了,然后你的研究也被其他人终止了。”宁永学说。
炼金术士没否认。“她对道途上的人有种说不清的恶意,理由我自己也想不通,而且她能完全无视诅咒的伤害。其他人觉得我在谋杀所有人,就强行把实验终止了。我当时觉得这只是个小小的失意,无关大局,结果许多年后我自己也被送进了棺材......”
“你活该。”宁永学说。
炼金术士又掐住了他的脖子直晃:“他们一点也不理解我造出了怎么样的东西、想出了什么样的理论!为了找到完人,这点牺牲又算什么?我们本来的期望只是像蝗虫一样四处漂流,啃食其它行星的结构,留下一个又一个破烂的残骸。这样一个文明跟虫群又有什么区别?如果这事完成了,我们难道不会变得更辉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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