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张斐然的笑声与话都透着古怪,问道:“张将军找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张斐然的确有要紧事,但并不是找苏衍的,他笑了几声,说道:“今天一大早那两个人就骑着马就出去了,也不肯说是去做什么,又不要我派人跟着。苏道长,你知道原因么?”
苏衍当然是知道的,但裴景行不说,他又怎么会把三人的计划说出来?
不过裴景行是张斐然的徒弟,而且言谈举止都能发现他十分敬重张斐然,苏衍生怕张斐然因此使得师徒二人之间有了间隙,便回答道:“金勇是张将军得力的手下,因为圣地一事无辜丧命,他们两个过意不去,就想自己出去,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张斐然闻言,险些失笑。他的徒弟是什么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至于同来的那位国师高徒,大概是在西京被人捧惯了,过于外露。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幼稚不堪,只看他昨天回来后的举动,张斐然就知道这位国师高徒是想撇开他们自己行动了。
张斐然看不上高泽楷是一码事,保护他们的安全又是另一码事。这次高泽楷一行人等是奉了皇帝旨意,前来西北寻找圣地中救太子的法子,如果失败,承受皇帝怒火的可不止他们四人。
想到这,他不由眯起眼睛,再一次仔细打量起苏衍来。
高泽楷看似神机妙算,实则漏洞百出,没有长远的眼光,甚至不顾大局;赵世敏外强中干,不堪一击。这四个人当中,裴景行唯一能够相信与依靠的,只怕唯有他眼前的苏衍了。
思及此处,张斐然只觉得心中泛出一阵阵的苦涩——当年他勉强保下裴景行,却因为身负皇命而不得不终年镇守在西北边关,要不是有苏衍与好友在西京,裴景行只怕早在朱志文一案中便被诬陷而丢了性命。如今太子病危,皇帝却找了这么几个人前来西北寻找圣地,当真是看重自己儿子的性命么?
“苏道长,这次我不便同行,要是我那徒弟遇上什么事,苏道长要是能帮,还请多帮帮他。”
张斐然并没有因为苏衍双目失明而轻视他,能够舍身入魔蛇体内,并且成功消灭魔蛇的人,即便失明,也有他的独到之处。更重要的是,裴景行曾与他提过,是国师暗中推动苏衍一同前来,国师此举一定大有深意。
苏衍虽然在朝堂争斗与人心险恶方面看得不如张斐然透彻,但他经过两次幻境的袭击,也深知此行绝对不会太平,他与裴景行交情匪浅,不用张斐然说,他与裴景行也一定是相互扶持的。
“将军放心。”
张斐然虽认识苏衍不久,但也知道这个年轻人言出必行,有这四个字,他便放一半心了。
张斐然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眼下顾不得与苏衍客套,便命外头候着的小兵进来,把苏衍送回去。
苏衍莫名其妙被请来,没说几句话又被请走,真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的,权当做是在军营里逛了一圈。
一直到落日时分,裴景行与高泽楷才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老的牧民。
按照军规,普通人等不能随意进入军营,必须要有兵部颁发的通行证,免得有奸细趁机混入军营搞破坏。
当值的士兵自然不肯放这牧民进去,马背上的高泽楷眉毛一竖,但还是勉强维持着一张笑脸:“两个,这个牧民是我找来,帮我们寻找圣地下落的,并不是什么奸细。”
士兵们互看了一眼,皆是摇头。
高泽楷还想再说话,裴景行此时却突然下马:“我去里面请将军。”
周朝律法写明了,如果没有兵部办法的通行证,在紧急时刻大将军的话具有同等效力。
高泽楷阻拦道:“你打算怎么说?”
裴景行回答道:“昨晚不是商量好了么?当然是照直说了。”
高泽楷还想再说话,裴景行又说道:“我说过,这件事不可能只靠我们几个人,敌人躲在暗处,你难道还想继续当明晃晃的靶子么?”
高泽楷无奈,只好放裴景行去了。
站在原地等待的高泽楷有些慌张,虽然是他决定撇开张斐然等人独自行动,但这件事他根本不打算表现出来,可如今裴景行却要把计划与张斐然说,那不摆明了是要把自己这点小心思都说出来么?
听说武官的脾气在沙场上磨砺久了,都不怎么好,要是张斐然知道自己不尊重他,发起火来怎么办?
高泽楷先前自以为是这支小队的领头,说话间带着点耀武扬威的炫耀,如今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一名周朝的大将军!
即便他被视作国师的接班人,被西京众多官员巴结,可到底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风头是出够了,可自身的资历太浅,人又不在西京,面对一个战功赫赫的武官,说不慌张才是假的。
张斐然很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二话不说,便令士兵放这老牧民进来,只是警告高泽楷:“高道长,这人是你带回来的,若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别怪本将不客气了!”
张斐然一直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现在头一次对高泽楷放狠话,后者心一颤,忙点头道:“自然,我一定会看紧他的。”
“那就好。”张斐然说罢,转身便走,浑然不管后头跟着一个欲言又止的高泽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