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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
他颜貌隽秀,仪范清泠,双瞳湛蓝如清泉,头戴束发冠,一身细布交领青衫,衣缀襞积④,腰系黑色束带,足踏薄底黑靴。一阵河风吹过,乌丝飞扬似山谷清泉,青衣飘逸若谪仙临世。
“这位是蓝家小弟,名唤元霄。”曹偕好笑地看着身边到的蓝元霄,心道怎么发起呆了,想想又补了句,“他兄长正是皇城司的蓝元震蓝大人。”
男人快速的扫了一眼克里斯,转向曹偕问道:“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开始结交内臣了?”与清雅古典的外形不同,他的声音醇厚雄迈,“虽然前两天我与你抱怨奏折迟迟没有得到批复,你也不用找内臣帮我打听,私相授受……”
曹偕看着一个发呆,一个气闷,不禁笑出声道:“他确实是我的朋友,并非有所图才结交的。”曹偕心里补充了句,更何况是如此知心的酒友。
“元霄?”听到曹大哥几次呼唤,克里斯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刚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落入了一双蓝色眼眸,澄净如一池碧水,又如剔透的蓝色宝石。
曹偕道:“宇文之邵,字公南,他是我的至交好友——当然我与他的关系未止于好友。”
宇文之邵蹙眉,他从没见过曹偕在外人面前如此与自己调笑,何况还是与自己初次见面之人。如果不是青眼有加,他断不会做出这般举动,更不会坦言称其为友。想罢,他再细看蓝元霄,约莫弱冠之年,雪白的皮肤、巴掌大的瓜子脸,大眼睛,体态纤细,神色从容,单从外貌来讲确实出色,他的眼底一丝涟漪一晃而过,只怪这人如此直勾勾的看过来,略有些无礼。
克里斯免不了在心里赞叹:这位简直帅得一塌糊涂。说实话她一直觉得,比起小巧可爱的亚洲女性,亚洲男性的长相缺乏看点,可眼前的男人却让人赏心悦目,也许是因为他长眉深目,比起一般汉人要线条粗犷些,尤其是一双蓝眼睛,像是混血儿。
她想到便问:“他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曹偕闻言,冲宇文之邵投去一笑,心道:怪不得看得都呆了,元霄定是没见过蓝色眼眸的。逐接话道:“宇文氏乃鲜卑南单于之后,南北朝时南下内迁,血统虽与汉人合,但后世之人也常见蓝眸。”
克里斯缓缓点头,似是明白,心中却道:若换做一头金发,他可真像《魔戒》里的精灵王一般。
克里斯哦了一声并不见怪,也未显鄙夷之情,反露赞赏之色。宇文之邵倒是白了一眼曹偕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汴梁城里有许多番邦客商,除了蓝色眼眸还有绿色、棕色,甚至还有两眼不同色的。”
这一言之后,场面竟轻松了许多,宇文之邵与曹偕和蓝元霄做了个请的动作,“冒犯之处,请多原谅,愿点茶赔罪,请!”
他们这边入了座,唐平却始终站在屋内默默观察。他深知曹偕便是武功至高的人物,可听另一人气息之绵长,内功之深厚,竟不在曹偕之下,他不安的搓了搓手。
这时,宇文之邵突然察觉到视线,他朝唐平这边喝道:“什么人?”
唐平略显局促的走了出来,心中狂跳:自己气息只是一瞬不稳,便被这个男人察觉到了。只怕在他面前,要担起一万个小心,可不能再被瞧出破绽。
克里斯忙道:“他是与我一起的。”
宇文之邵听罢,目光在唐平身上停留片刻,倒也没多问。
铁铸风炉的炉身上有三孔鬼面,从孔窗可以看到炭火正旺。宇文之邵取了抹茶,又用长柄柄杓将煮沸的水倒入一旁的的乌金鹧鸪斑建盏中,他手握茶筅搅着水涡,动作优雅,眼瞧着氤氲的水汽随着打茶的动作散开,萦绕他那修长的手指。
克里斯一看,心道:这不是日本茶艺吗?自己还曾拉着马克专门请过茶艺师父学过,而且学得还不含糊。
殊不知这茶艺自是唐朝兴起,日本一直就派遣唐使将茶文化带回国去,此时,离日本茶道的“茶祖”荣西亲身来体验兴盛的宋朝茶道,并将之带回国还尚有时日。
宇文之邵将茶碗送至她眼前,克里斯恭敬的双手接过。见那茶汤被打成了透着亮的纯白色,汤花更是紧咬盏壁,久久不落,她不禁暗叹茶如其人,再用言语称赞反倒多余,她只是微微颔首致意,而后轻轻三转茶碗,虽然只是一口,却轻品、慢饮,动作轻盈,神情专注,还带着一丝属于她的活泼特质。
克里斯的茶道是在旧金山跟一位精通茶道的日本茶师学的,在美国,茶道深受千玄室的里千家影响,动作尤为华丽繁琐,但繁复中却要见心静。相比马克,克里斯更能下得苦心,沉下心境,其所学礼仪动作也更受茶师的肯定。
她如此精通饮茶礼仪,一举一动又完全透着让人看不清的深奥。等她把茶碗恭送至曹偕面前,连曹偕都看愣了,宇文之邵眼中更多了几许探究。
曹偕饮完茶,转头惊喜道:“本以为元霄懂酒,却不知你也深悟茶道。今日必须让你露一手,斗茶!”
话音未落,却听外面小厮来报,曾公亮、张方平大人提出要亲自前来拜见。
“看来要看你们斗茶,只得等下次了。”曹偕心中不免遗憾,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对小厮道:“去请吧!”遂起身走出观台。
克里斯甚是随意,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也跟了过去。
小厮走得急了两步,刚到门口,便撞上一人。
只听一声男人的闷哼,小厮抬头一看,四目相对,眼前的人正是司马光大人。
司马光用手摸着被撞到的胸口,明显是被撞得很痛。
曹偕从外面的高台踱步进来,正瞧见了方才的意外,他对小厮淡淡的说道:“什么时候做事如此毛糙?可是要扣你半月月银才生记性?”
小厮听言脸一黑,急忙后退两步,规规矩矩道:“小的冒犯了司马大人,还望恕罪。”
“不妨事。”他声音沉稳若磐石。
来人正是翰林院大学士司马光。司马君实“砸缸救友”七岁便闻名京洛。如今他年满四十八岁,已得“忠信孝友、温良谦恭”的天下盛名。
今日一身浅蓝色开襟儒袍,尽显儒雅气质,他头包棕色垂肩方巾,人称“司马巾”。司马光最注重仪容整洁,胡子也打理的分外仔细。细密轻柔的胡须鬈曲,几乎连到耳边的鬓角,稍稍开始变白。不禁让人感叹《诗经》里就有“其人美且鬈”,大概指的就是司马大人这样的美髯公吧。
司马光身后响起另一个声音:“吾等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半个时辰,正担心有些失礼。既然国舅爷遣小厮来寻,吾等也不必再诚惶诚恐了。”
门帘后又进来一人,这个声音柔和的老者,正是蜀中名宿范镇,范景仁。他虽比司马光年长十三岁,两人却是知交。想当年范镇未到弱冠之年,便以赋诗论文,蜚声京华,亦被评为当世之“司马相如、陈子昂”是也。
曹偕上前一步,对两位朝中重臣行礼,他身旁的宇文之邵,也躬身行礼。
“先生无需多礼,吾二人听闻先生三年任期已满入京述职,早欲拜访,又恐打扰。知道先生与国舅爷交情匪浅,央求他请先生与吾等一聚,冒昧之处还望海涵。”范镇虽长宇文之邵二十一岁,态度却恭敬挚诚,语气庄重。他与宇文之邵都是蜀人,见面自然多了份亲切,这番话说到后面竟一改京腔,换了有声有色的乡音。
“范大人如此赏识,令在下动容。”宇文之邵这一言也不自觉的用了蜀音。
礼也见了,曹偕刚准备安排诸位就座,就听外面小厮报:“曾大人、张大人到!”
小厮侧身忙把门帘挑起,贵客不请自来。
为首的曾公亮已有六十九岁,银须白面,他今日穿着一身紫金色镶银丝绣祥云暗纹袍,头戴貂蝉冠,通身富贵之气。这貂蝉冠系三公亲王,官居一品所戴,冠上缀金取其刚,笼巾以细藤织成两片,形如蝉翼喻意高洁,冠顶插有貂尾有内悍而外柔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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